漫长得让人心慌意乱的沉寂之后,青铜兽首转开了,燕思昭弯腰作出邀请的姿势,把出口留给江焰琅。
……竟然这么好说话?不会有诈吧?
江焰琅不敢轻举妄动,面前这个怪人阴晴不定,他总有出去就没好事的感觉。
见他不动,燕思昭冷笑道:“紧张什么,怕我对你师父说用你的命来换这种话么?”
江焰琅:“……”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这么想过。
“我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变态?”燕思昭意味不明地晃着脑袋,“我看你巴不得我是变态,师父为你出头高兴坏了吧,没用的——”
“你清闲得不像是个死里逃生的人,”于惊川打断他,“还有空说些闲话做些闲事。”
燕思昭有点生气:“可恶,你先帮我把头上这鬼东西拆了我们再好好掰扯。”
于惊川绕着他转了一圈,这颗兽首造得比寻常器皿要薄,雕刻精良,在脖颈处收拢,只能多容纳一指,像只倒扣的炉鼎。
燕思昭应该想了不少办法,脖子和兽首相接处有几道血痕,无奈这东西太过结实,除了几道不明显的刮痕,燕思昭伤不了它一点。
于惊川没有对他表露敌意,江焰琅便也不怕威胁,此时站在远处观察:“简直就像从小就戴上的,浑然天成。”
燕思昭自己把头锤得梆梆响,不悦道:“你傻么?给你戴上,然后从饿死和卡死之间选一种死法?”
江焰琅想了想他进食的画面,还好忍住了没笑出声。
于惊川扫他一眼道:“没办法,徒手拆会让你死得更快,我了解锻刀之术,却对这类更精细的工艺见地不深。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去找给你戴上这口面具的人……”
“啊啊啊啊!”燕思昭崩溃大喊,嗓子都劈了,“我要是能逮到他,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做买卖?”
江焰琅捂住耳朵:“你喊那么大声有什么用,不去找叶离观,只冲我们大喊大叫,是怕被看了笑话?”
“……等老子摘了这破玩意,必定把新仇旧怨都算得明明白白,加倍还回去!”
燕思昭气急了,青铜兽首哐哐乱撞,像只发疯的野兽,连有人毫不遮掩地落在房顶也没注意。
江焰琅闪到于惊川身后,抬头对叶离观招手:“来得真巧啊师兄,怎么就你来了?”
“我们那头人心惶惶,你们这里敲锣打鼓,想不注意都难。”
叶离观的声音不大不小,青铜兽首猛地停下,不再横冲直撞,万分受挫地倒下,四仰八叉地赖地上了。
“燕思昭?”叶离观蹲在房顶,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是话语中也听不出悲喜,只问一句:“你怎么活下来的?”
“你猜不出来吗?”燕思昭捧着他的青铜大脑袋,恨不得喷把火出来,“先帮我找到那个莫名其妙救了我又想让我死的老头子,让他把这恶心的东西给我摘下来啊!”
“老头子?”叶离观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你确定见到的是人?”
江焰琅以为他会跳脚反驳,但燕思昭沉默了。
他一沉默,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
偏偏这种时候,叶离观还面不改色继续道:“我和百家山庄的二位找到一口枯井,里面堆着没烧干净的尸首。”
于惊川握着刀的手自然垂下,江焰琅无声靠了过去,轻轻抓住裹好的刀尖。
他感觉师父握刀的手紧了紧,牵扯的力度传递到他的指尖,仿佛无言的安慰。
“最好让他们离远一点。”
燕思昭刚说完就挺直上半身坐了起来,脑袋一转仰头朝向叶离观。
诈尸一般的动静吓他一跳,叶离观挑眉道:“不会是你干的吧?”
“哈哈,”燕思昭笑得阴森,“这里的活人可不止你们几个,一不小心就会……”
“就会被抓起来,然后打上一顶和你一样的脑袋是么?”
“……真没意思啊你。”
唬人的心情被叶离观浇灭了,他颓然倒地,动也不想动,“我劝你们赶紧找人,这鬼地方人一丢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众人都没意见,燕思昭三言两语透露的消息已经够让人难以捉摸,要是百家山庄那两人再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后果不敢想。
叶离观他们去的地方房屋集中,甚至显得有点拥挤,或许是为了那口储水井才聚在一起,如今只留一片惨像。
几处烧黑的地方仅剩奄奄一息的余烬,没烧干净的衣物混在其中,这些痕迹触目惊心,写满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