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微微侧头,屋外闪过几道模糊的影子,隔着一道木门,静与动皆无声息。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清心咒都快压不住逐渐失衡的心跳。
在被发觉前江焰琅露出几分不耐,他拨开于惊川的手,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突然出现还抓了他的男人。
两人都没开口,江焰琅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等到有些手足无措的别扭才抬头,却发觉于惊川一直垂头看他。
“可以说话了么?”江焰琅声音很轻,也不是诚心要他允许,他知道外头那些人已经走远,这片小院中只有他们二人,“每次遇上不是我遭追杀就是你被通缉,我可不想要这样的缘分。”
尽管江焰琅先发制人,于惊川也不急于解释什么,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比你高多了吧?”江焰琅有些生气,可在这种地方也不敢多言,只能避开危险的字眼:“你怎么进来的?”
于惊川不动声色道:“自然而然就走进来了。”
江焰琅:“……”
光线实在太暗,屋外那点薄光很难透过门扉,可他还是能分辨于惊川的轮廓。
江焰琅突然起了坏心,伸手去掀他遮了半张脸的兜帽,手指勾住他未束的长发微微倾身:“你是繁霜宫的哪位冷峻杀手,怎么长了一张和我师父一模一样的脸?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快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于惊川没有退开,反而俯身凑近他,声音低缓:“比不过小徒弟,仅凭一面之缘就把乾坤门的小少爷拐来此地。”
江焰琅没料到他会来上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红了脸,可刚要反驳又开始思考于惊川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他想了半天,最后抬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别人就一面之缘?”
“……”于惊川似乎被他噎了一下,片刻才答:“随口一说。”
“于惊川。”
江焰琅唤他,几乎没发出声音。
于惊川无意识地侧头贴进了些,这方寸之间的清净被二人的温度侵扰,溢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旖旎。
江焰琅的心跳肆意,那些刻意收敛的情绪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出。他有一瞬的无所顾忌,可接着又是一阵的惊惧。
于惊川望进他的眼底,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这里……”江焰琅吞吞吐吐,而后又转开视线,“还有别人么?”
“有你有我。”
于惊川一本正经的回答让他忍不住笑了声,正想说些什么,于惊川的手就掠过额间碎发,停在他没有装饰的眉上:“为何摘了红绳?”
“师父竟然会在意这个?”江焰琅抓住他的手指,装作苦恼的模样,“唔……这一路颠簸,或许丢在哪个角落了吧,怎么办呢,要不然再带我算一卦,看看卦象是否有变。”
被抓住的手指僵了一下,随即从江焰琅手中逃脱。
小徒弟手心的温度烫人,薄茧之下藏着几分柔软,抽离后会让人不自觉回想那份温度。
于惊川不知这些诡异的情绪从何而来,好在身处黑暗,江焰琅似乎也在走神,转眼就忘了刚才的谈话,四下看看后问他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卧房。”
一排排木架杵在阴暗之中,空间倒是挺大,透过没摆几样物品的架阁能看到另一侧的门,在白天来会是个一览无余的开阔地,可这黑灯瞎火的夜晚却锁住几层隐秘。
于惊川言简意赅:“书斋。”
“这里还有书斋?”江焰琅好奇地伸手,果不其然摸到一本软册,可惜此时并非看书的好时机,他只好扇了扇风又放下了,“是怕来的客人闲来无事逛过来能解闷?好像侍道童说过角尾门后应有尽有,那也不奇怪了。”
“是诵春堂。”
听到这几个字实属意外,江焰琅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好不容易才从大吃一惊中缓过来:“卜云山庄知道吗……啊,我有个朋友正在找诵春堂,也不知道这里白天有没有人。”
于惊川悄无声息地看他一眼:“朋友倒是很多。”
“人在江湖,又不是只有你我的望三思,结识三两好友不是很正常。”江焰琅垂头,鬼使神差地补充一句:“你不也一样。”
“我可没有寥寥几面就让人信任的本事。”
说完于惊川就有些后悔,这话接得太顺,像是没经他同意就胡乱冒了出来,想按回去也不可能。
仿佛回到发现江焰琅的那一瞬,本想装作没看见,身体却先一步行动把人拖了过来。
或许江焰琅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实在太久,成了某种习惯也不自知。
江焰琅忽然眯着眼笑起来:“是么?师父的本事大着呢,可能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于惊川听不出他话中有无其他含义,总之不像什么好话。
“……等下,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诵春堂?”江焰琅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说的也尽是些废话,然而没等于惊川回答,他又先叹了口气,“我真像个傻子。”
于惊川已经把他和诵春堂的联系放在台面上,江焰琅不再多问,反倒是他疑惑起来:“你不问点什么?”
“我现在已经知道一出望三思就撞上诵春堂有你的安排,你一直在告诫我别去找你。”江焰琅似有不解,“我还没想过在这里碰上,你就先动手把我抓了,除了无所谓的叙旧,难不成就为了问我有什么要问你的事?”
于惊川一时语塞,沉默间又听小徒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在西陇。”
“我的确去过。”
无须多言,两人就清楚了其中波折。
江焰琅微微颔首,他早就猜到无论何种缘由于惊川都会去西陇一趟,这么快就离开只会是在那里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