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在退让中暗自称赞,尽管有于惊川的无声惊鸿,有寸心的翩跹伶俐在前,他还是对李寻婵软到可怕的身法及内功感到惊奇。
他们闲铃道到底是干什么的!?
江焰琅来不及多想,那柄软剑在他面前晃了数次,每次都险险擦过他的脖颈和手腕的命脉,他防无可防,只能躲避。
好在他轻功在李寻婵之上,两道灵动的身影在半大不小的擂台上斗了半天,仿佛一场对弈,看起来谁也没占上风。
江焰琅每次运功都会被李寻婵发现,她对此颇为敏锐,一旦他有了推人出去的意图她便拉开距离,若是加了铃铛的效力,恐怕只会更厉害。
江焰琅本来认为自己体力不差,但这一来二去的竟开始疲累,等收好心思,竟发觉自己并不是真正感到累,而是被她打得心急如焚。
他从前……有这么容易被煽动心绪么?
明明于惊川教他练功时更过分,任他怎么抱怨也不留情,有时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他也能沉心应对。
疑虑一闪而过,可只是眨眼的破绽便成定局,李寻婵的软剑变了个方位,由下而上挑了过去,在刮向江焰琅时如同波浪涌动,他下意识向后仰去,已然退至擂台边缘,而离他最近的矮梅桩正被人占着。
江焰琅脚下一空,落入邺清泽,没惊起什么水花,却引得周遭细语不停。
李寻婵朝他拱手,脸上却没什么赢下的喜悦:“多有得罪,还请江少侠见谅。”
江焰琅倒不会因为输一场而懊恼,可李寻婵这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摸摸脸,心说应该不是一定要复仇的怨愤表情吧,他就是在想没了武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他并没有于惊川的能耐。
这话难道是替闲铃道说的?
江焰琅反应过来后摆手道:“哪里谈得上得罪,婵姑娘身手好,恭喜恭喜。”
她抿唇一笑,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在看到他身后款步走来的男人时又收了回去,目光探究,越过江焰琅落在来人身上。
江焰琅一转头就看见摇着扇子的长情,他这才看清扇子的材质,墨玉为骨,金属为面,很难和这个始终挂着无害微笑的男人联系起来。
长情没看他,对擂台上的李寻婵道:“姑娘,下个对手,让我来可好?”
李寻婵摊手道:“当然。”
既然是她先找上江焰琅,自然不会拒绝以这种方式请战的人。
江焰琅在台下摩拳擦掌,他早就想看看长情身手如何,全然忘了刚才输给李寻婵,还有不少人的视线在他身上。
长情姿态优雅,打招呼的方式也像极了文秀书生:“江湖闲人长情,姑娘你说开始咱们就开始吧。”
以扇子作武器,李寻婵还以为他是极花涧的花架子,可扫过他捏着扇骨的指节后她不敢怠慢,报了名号后作出防御姿态。
长情摇了摇扇,所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李寻婵警惕地看向他,视线对上的一刹长情掩过半张脸,挡住猝然攻来的软剑。
李寻婵想要收招,可长情手中的扇子合拢,竟将剑尖卡在其中,蹦出的火星震得李寻婵睁大双眼,那股巧力让她拔不出剑,长情露出一双溢满笑意的眼:“得罪啦,姑娘。”
扇子在他手里转了起来,李寻婵被这股力道激得连连后退,手里的软剑被扇子带着转成麻花状,她再抓不住软剑,松手时扇面已袭至眼!
她条件反射地闭眼,接着身体腾空,又被人抓住了手腕,悬在擂台边缘。
“姑娘,站好了么?那我松手了。”
李寻婵半睁着眼,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扇子:“……”
“我输了,”她叹口气,自己落在水中,“你们江湖闲人是什么门派,一个二个都深不可测。”
“见笑。”
长情转头,眯着眼环顾四周,忙不迭寻找下一个对手,可不如意的是邺清泽此刻锣鼓喧天,两个侍道童提着一张纸出现在入口的长阶处,高声道:“猎红缨今日止——”
话音刚落,另一轮喧嚣开始了。
江焰琅趴在擂台边缘,远远看那副墨迹未干的三尺水墨画,啧啧称奇:“这就结束了?很容易一天白干啊。”
“只是今日而已。”长情看着他道:“我看更像要把人都逼出来,这下好了,未知变数更多了。”
“还好吧。”江焰琅还算乐观,“至少我们小松少爷不用继续挨打了,我也正好去搞个武器,早说你这么厉害,我能省不少力气呢。”
长情不为所动:“还是别省了,一直输可不是好事。”
江焰琅当然不会一直输,他今天输在两手空空上,自然不会再吃这个闷亏,谢枕回的竹笺于他有了用处,他打算去商铺中看看能否换上一把趁手的刀。
正欲行动时他却被拦住了,来的是李寻婵,她向江焰琅颔首,轻声道:“江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