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发现于惊川松了口气,不过提起旒骨,他的语气重了不少:“旒骨那张脸是谢枕回的,他既在卜云山庄认下天下第一案元凶这个身份,如今肯定改头换面,要找他不容易。”
“他为什么如此仇视你?”江焰琅想不明白,“旒骨……好像对心咒另有所图,可你又不吝于教别人,他那邪门毒术更不简单,何必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是韧山之子。”于惊川的手指动了动,勾住江焰琅散下来的一缕发,“三名山出事那晚,我受我娘所托去山外接她投奔于此的朋友,刚好避过那场灾难,我爹没有死在三名山,他拖着残躯找到了我,交与我半块陨铁。”
他蹙眉,当年的场景又映入眼帘。
于樊殊被血水浸透,连眼底都是一片暗红,他的身体残破不堪,心咒吊着一口气,到于惊川身前就倒了下去。
那半块陨铁嵌入于樊殊的胸腹,和脏器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跑出三名山的,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身中之物会致灾祸,将他封入倦雨楼。
“……韧山已死,知道那晚发生过什么的人越来越少,旒骨可能是其中一个。”于惊川睁了眼,目光失焦,“恐怕还有方与恩。”
江焰琅回想起韧山说过的那些疯话,若是说给另一人听,倒是更合理一些。
三名山塌了以后山下无人生还,韧山带走了方与恩,却没管自己活下来的儿子?
“韧山传我手艺,我爹死后又暗中帮我不少,直到我找到刀村,才发觉他隐瞒了许多事。”
江焰琅道:“那不是隐瞒,是骗吧,还说陨铁是他家传之物……不过不那样说,灾祸会更多罢。”
想想刀村那番模样,一切都有因果报应。
只是于惊川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但也不能让你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像从前江湖认定燕思昭杀了邢华允一样。”江焰琅深吸了一口气,“得找到旒骨才行,长情曾说映灯楼的袭烛姑娘动作怪异,是不是也在旒骨的控制之下,我们的行船也被映灯楼通缉过,很有可能——”
他说得急了,咬了舌头还把自己呛得咳嗽不止,于惊川给他喂了水,见他眼泪汪汪的模样有些好笑:“他是无所顾虑的疯子,你急于找他更合他意。”
“叶师兄会有危险吗?”江焰琅皱着眉头,“旒骨也知道叶师兄的过往,这人真不简单,比诵春堂还厉害。”
说起诵春堂,他语气一变顺势道:“还有啊,你和诵春堂之间有什么猫腻?”
“我娘不是江湖中人,但上任诵春堂主是她亲哥李束,如今的堂主是李束的两个儿子,他虽然不在三名山,却因疾病而早逝。”
说完他沉默了很久,江焰琅也不催促他,正盘算着要不要先换个不那么沉闷的故事,却听于惊川问:“阿琅,你有想过去找自己的爹娘么?”
江焰琅愣了愣,而后抬头:“干嘛要找?我有记忆以来就在映灯楼下,既然丢了我,不是养不了就是出了事,找他们无非就是让我接受其中一个缘由,还不如多给老乞丐二两银钱,毕竟他给我一口吃的我才没死在映灯楼下,还白捡一个厉害师父。”
于惊川拍拍他的头道:“师父在你眼里倒是不太一样。”
“你希望一样么?”江焰琅问完便后悔了,假装不经意啧了一声,偏头看向窗外试图掩盖窘迫神色,“现在你的大名传遍江湖,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他知道这些对于惊川来说都是身外之事,他不会在意,可偏偏于惊川的视线似有若无缠在了他身上,轻声道:“我只在乎阿琅怎样看我。”
江焰琅猛地转头看他:“我——”
起势凶猛,可他刚说一个字就像被扼住咽喉,于惊川与他对视,在他移开视线之时伸手扳过他的脸颊:“何事难以启齿?”
他的动作有几分强迫意味,倒是调动了江焰琅的一身反骨,他抓住于惊川的手腕挑眉道:“我怕师父不敢听。”
于惊川看向窗外,虽然天色尚早,但有云盖在山间,是个不那么闷人的阴天。
他轻叹一声,又埋头低笑。
他的小徒弟时常占尽嘴上风头,真要他做点什么却怕了,若不是生死一遭,不知道要憋到何时。
“今天不会有月亮了,”于惊川循循善诱,“还有什么要问我?”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中还有笑意。
江焰琅睁大了眼,睫翼轻颤,仿佛受了蛊惑,意识想要逃跑,但身体十分坦然。
于惊川松了手,他却离得更近了,呼吸扫在于惊川脸上,小心又炽热,迟迟不动的样子像只小动物在巡视领地。
无声的放纵让江焰琅再难自制,他轻轻一口咬在于惊川的下巴上,唇舌带来柔软的热度,他又慌张又急切,犬齿刺入皮肉带来一瞬的痛感,于惊川还未动,他却退开了。
“阿琅,这是第二次。”
没等江焰琅反应过来,于惊川就扣住他的后脑,俯身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