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非常诚实地说:“我倒是认识个十岁左右的,应该算十岁左右的吧?但人住得特别远。”
大姨有心理准备,淡定问道:“有多远?”
丽达摸了摸鼻子:“可能,大概,您一辈子也不能看见女儿回娘家的那种远。”
大姨一惊:“老弟你是从哪来的啊?西北边疆啊?西域那块啊?乖乖你还是外邦人来的。”
丽达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大姨可惜的对着丽达的脸瞧了又瞧,最后叹了口气,把一个水灵灵的萝卜塞进丽达怀里:“可惜了,这萝卜送你吃了,跟我聊了快半天了怪渴的吧。咱当不成亲家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嘛。”
丽达很是歉疚地道谢离开,毕竟自己听了一堆重要情报却没帮上大姨的忙。
大姨则是依依不舍地目送丽达远去。
沉浸在内疚情绪中的丽达一时间忘了,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已成故事。
大姨的女儿嫁不嫁得出去,过得好不好,死得惨不惨,都是定数。
确切的说,这整座镇子上的人的生死都是定数,都发生过,丽达只是经历,无法真正改变他们的生活。
她唯一能努力影响的,只有自己的生死。
她唯一能左右的结局,只是自己的结局:活下去,逃离这里,或是死在这里,成为故事的养分。
离开过分热情的大姨后,丽达从隐蔽的路线又返回了羊宅附近。
在大姨的口中这宅子晦气,兴许还藏过吃人的妖怪,她肯定要拦着自己进去,而且从宅子大门堂而皇之的进去也过于引人注目。
所以丽达选择偷偷摸摸从后墙溜进去。
她还是想亲眼看看现场,即便是一年前的现场。
有武功在身,翻进高墙变成一件很简单的事。
丽达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灵巧得像一只猫。
仅仅不到一年没有住人,后院已经疯长起荒草,藤蔓攀满了高墙深院的各个角落,连葡萄架子下扎的那个秋千也未能幸免。
池塘里挤满了浮萍绿藻,绿的像铜锈,青的像死人脸,死水一潭。
这是一个植物极疯狂极滋润的小世界,不欢迎活人入内。
但丽达不是这里第一个擅自闯入的人类。
她看见从后门处到连廊边,有一条生踏出来的小径。
丽达警惕地侧耳聆听,只听到风摇动枝叶的声音。
她顺着小径一路往前,肌肉紧绷。
走过苔藓密布的拱桥,踏上长满青苔的石阶,穿过曲折阴暗的花廊。
一直没人。
丽达接近了厢房,闻到愈来愈浓的檀香味。
是很上等的檀香,温和内敛,馥郁细腻。
有人在这里上香?
丽达攥紧了右手,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厢房。
一路上她都没有感知到人的动静,以刘一枝的武功和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没有人,并且门也是锁上的,但也有可能那人的武功在刘一枝之上,所以丽达没有贸然开门,只是把耳朵贴在门边,又探头从窗外往里看。
大姨曾介绍过,羊昌很有钱,非常有钱。所以他给自己的房间窗户上装了琉璃。
丽达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
她看着门外挂着的锁,从袖口摸出个细如汗毛的银针,对准锁眼给撬开了。
感谢万能的刘一枝。
人皮当然早就不在现场了,可能被收敛好下葬了。
房间内外也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撒了一地的酒水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房间里能被搬空的都被搬空了,连张椅子也没剩下来。
除了……正对着门的佛龛。
香炉里幽幽燃着檀香,烟雾缭绕。
佛像的面容在烟雾的遮盖下模糊不清,那股子悲天悯人的气质却更加动人。
低眉拈花的佛像似是俯视着丽达,就像低头宽容地看着不懂事的小辈,温柔地劝她:不要再查了。
丽达一个激灵,恍惚间以为看见了玛丽亚奶奶,她也是这么温柔地劝自己当她的小牛犊乖乖下锅的。
她挥开遮挡视线的烟雾,面前的佛像毫无异动,似乎只是个死物。
佛像,当然是死物毫无异议。
那么问题来了,佛香是谁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