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听过不明呓语,而那念得最深、最频繁的两个名字,是“纯儿”和“无邪”。
倘若红衣苏梦枕确实经历了时间倒逆,这些事应该都发生在那段被遗忘的“以后”。
换言之,红衣苏梦枕自现在到濒死前的半生闪回,苏梦枕知道得比这位失忆的当事者还清楚。
——如此怪力乱神,却又如此真实,仿佛旁观了另一种末路人生的沦落。
苏梦枕自衣襟内掏出一条帕子,搁在桌上。
雪白的丝帕,边角绣着“纯”字,血迹鲜红一如那夜。
红衣苏梦枕目光落在帕子上,略有动容,失神道:“纯儿……”
他不但记得这帕子,还记得梅子。
当年救下的小姑娘,现在是与他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只要一想起她,他便柔软了心肠,同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
“纯儿?”苏梦枕见他情根深种之态,寒火似的目中流露出微妙异样,“你说的可是六分半堂雷损之女,雷纯?”
红衣苏梦枕收回帕子贴身放好,心情不错地笑道:“你既知六分半堂雷损,又怎会不知他与金风细雨楼早已定下儿女婚约?”
“我当然知道金风细雨楼,”苏梦枕冷冷道,“你以为这里是哪?”
他袖劲一吐,窗扇顿时大开,天泉青山衬着近处高楼,秀丽的风景尽收眼底。
红衣苏梦枕瞳孔骤缩,扑到窗前。
便在此时,有人敲响了房门:“苏公子,药……”
“别进来!”苏梦枕扭头道。
有先例验证在前,难得的对话不能因第三者的闯入而打断。
严厉措辞将苏铁梁吓了一跳,忙不迭退下。
可当苏梦枕目光转回到原先的地方时,却不见了那袭红衣。
不过转眼间,他竟还是消失了。
“咳咳、咳……”苏梦枕一时气不顺,胸腔爆发出凶猛剧烈的咳嗽。
他呛咳着弯下腰,正在怀里寻索什么,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条眼熟的帕子。
红衣苏梦枕低头望着那人,微微拧眉,神情懊恼。
纯儿赠的丝帕,他一向宝贝得紧,就连杨无邪都看不了几眼,更别说给人用了。
但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位咳嗽,他便不假思索地掏出帕子递过去,跟自己想要用一样自然。
“不必。”苏梦枕却不领情,虽然他确实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打算用已经沾了血的帕子,何况自己又不是没有。
不料推拒间两手接触,俱是一僵。
……活人的温度,诡异的电流,灵魂的共鸣。
似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苏梦枕手中的红袖刀霎时发出震颤清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