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心情很好,道:“还有一句话。”
他已经蓄起掌风,等待一掌断魂之刻的到来。
只剩下一根手指。
风群玉缓缓转动手掌,让掌心对着自己,收拢最后一根道:“暗处的朋友,你好。”
话语刚落,画皮鬼便悍然出掌,要一掌打断风群玉心脉,如此,便能不损肌肤,他将得到最完美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清脆铃音响起,如冰水一般通彻,让人脑海一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掌风已近心脉,却有一把半旋短剑自空中舞旋而来,短剑形制奇诡,握手处镶嵌青琅轩与绿松石,剑刃呈微伏波浪状,是一抹翠微色,剑身中央开着一条森然血槽。
短剑直直迎上画皮鬼掌风,时机力度都完美的不可取替,更让鬼震惊的却是上面所蕴含的极清极澈却又极冷的灵气,在一霎那便破除他的妖鬼之气,割伤他的手臂,又反旋而归,被它的主人握在手心。
画皮鬼看向那个人。
只见那人穿一袭孔雀淡金绿的衣衫,腰系红绸,绸端坠着银铃。
他的右手正持着那回旋过去的短刃,衣袖滑落,便露出手腕上的两枚蛇镯,蛇头上一红一绿的宝石正点缀寒光。左手却是微曲,像是环抱着什么东西。
短刃,照亮他的脸颊,倒映他的眸光。明艳不可方物的衣饰,却被他秀丽绝伦的苍白面容尽数压下。
旋即,他淡淡一笑,笑容仿若清晨白山茶花的露水,与此一同到来的却是刃上杀机。
画皮鬼还没来及说话,他已经动了,瞬息之间便来到画皮鬼身边,身形鬼魅无比,他甚至没有看见他的轨迹,好像他一开始就在自己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一剑落,画皮鬼以被斩断左臂的代价扭身一动,鬼气四出,震碎了旁边的荆棘圈,荆棘如雨落。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一扬自己的斗篷,轻轻揽住一旁观战的风群玉的腰,便让两个人都钻在斗篷的下面,任由荆棘刺打在斗篷上,四目对视,风群玉看见他的眼睛,那是黑琉璃般通透的一双眼,只是初次相逢,却恍如故人归来。
而他居然是个瞎子。
苏舞雩是瞎子么?当然是瞎子,可是,他却是个不同寻常的瞎子,他能够感受到的东西,是常人的十倍百倍,甚至,他还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心】。
公主的心,在自己的面前跳动。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旋律,很平静,像是……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草原,磨坊,金黄色的麦浪以及风车。
他突然心脏一窒。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戒指的变化,他知道,戒指上的黄宝石变了,过渡成了梅子青色,那代表讨厌,憎恶,甚至杀意。
她的心跳,明明这么平稳,这么宁静。
但她却想……杀死自己?
世人都说表里不一。
这位公主居然还能里里不一。
难道她居然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以至于自己的感受出了错。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戒指错了。但是,戒指不可能出错。
一息之后,他松开放在风群玉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旋转斗篷,便将四散的荆棘刺尽数拢在斗篷中,双手一抖,那些刺却如天女散花一般往画皮鬼处袭击而去,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凑近了风群玉,用右手拨弄了一下他一直微曲的左臂,从臂弯中拨出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
那东西毛茸茸的,俨然是一个活物。风群玉被怀里扭动的东西吓了一跳,低头看才发现那是一只小奶猫,三花的颜色,看起来圆嘟嘟的,不由得将手臂紧了紧,唯恐小猫崽摔下去。
画皮鬼刚挡过万千尖刺,便迎上苏舞雩的长刃,这把长剑与那把短刃有着同样的形制,只是更长,刃也更利,兼具水的柔软与剑的刚硬。
“长短二刃,色如翠羽。你是……那个捉妖师!”
他扫过二刃,又扫过苏舞雩的脸,看见他端静的面容,恨不得抚掌赞叹,“你的眼睛虽然漂亮,但却毫无光泽,看来传言没错,你根本就是个瞎子。或者说,你非但是个瞎子,同时还是个聋子与哑巴,你这样的残废,我也是第一次见。”
画皮鬼做出嘲讽的神色,心却狠狠的提了起来,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人,自己可要万分小心。
如果一个人在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状况下,闯出一个赫赫声名,这意味什么?这意味他一定是一个变态。
恶谛咬牙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个残废。
他在极力的激怒眼前人,诚然,他是个聋瞎哑人,但是他都闯出了如此声名,一定有别的手段可以感知到一切,不然,别说杀妖,怕是连自理都做不到。
心。只要他的心乱了,自己就有机会。
但是,很遗憾,他的心跳声很平缓,平缓的就像是一个正在小睡的人。
哈。画皮鬼捂住自己的断臂,想,这里可是自己的里蜮,应该是自己更占优势才对,怎么能被这样的一个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他咬牙调动全身妖力,便放出【绝蜮·血海骨林】,周遭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血海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蔓延过一切角落,如沼泽一般吞噬起四周的同时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恶魔之口在不断呕吐着罪恶。
血海中,又蓦然伸出无数双干枯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仿佛在召唤着更多的灵魂堕入这永恒的沉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