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已经合上了,俞韵便紧紧握着门把,只觉天旋地转,跌坐在地。她拼命地呼吸调整状态,可整个世界仿佛分化成了色块,不断在她眼前摇晃聚散,直让她眩晕恶心。
结合之前发现和她的猜想,俞韵直觉这是有人在试图调整并修改她的记忆。
此刻没有第二个张奶奶出声打断,帮助自己,俞韵只能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
她闭上眼睛,想强行压下不适,然而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层层加塞,俞韵难以抵抗,她顾不上其他,果断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呕吐不止,吐出一肚子的酸水,喉咙火辣辣的疼。
许是三十秒,许是十分钟,俞韵终于缓和了些,无力地靠着墙。
身体虽然难受,但脑袋却无比清明,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姐姐失踪一周,为寻找姐姐,俞韵找到了姐夫的草稿,由此推测姐夫将对姐姐进行记忆移植,她顺着线索,艰难地查到了姐夫的实验室。
俞韵没在实验室里找到姐姐,但用技术恢复了实验里的数据,并证实猜测——姐夫近年在研究记忆复原与移植,预备对姐姐进行实验。
当她气愤地去找姐夫时,意外被车撞了。
时青岁,正是俞韵在医院看到的人。
当时的时青岁推着她移动,似乎在躲避什么,俞韵只看见了时青岁的侧脸,随后便没了意识,再醒来,便是在主街的烘焙坊了。
俞韵心绪沉重,怀疑自己如今就在姐夫的实验中。镜面篡改的记忆、意识循环的世界……极有可能是在研究人类大脑对于记忆的存储与读取。姐夫想让姐姐想起以前,记起他。
俞韵扶着墙起身,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尽快在现实中找到姐姐。
她也必须争分夺秒,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重置记忆,开始一轮又一轮无知无觉的实验。
俞韵简单漱口,强迫自己吃饭,然后在洗碗时整理情绪。
窗外月明星稀,白云飘浮,明亮的路灯照耀着归家的路,大爷大妈们成双成对地跳着广场舞,遛狗的人们互相攀谈,一旁的孩子嬉笑打闹,笑语欢声不断。在这平凡的热闹当中,有多少人是虚构的,又有多少人是真实的呢?
俞韵移开目光,擦干手上水渍,快步回到房间,拿出专用电脑。
当初她查姐夫时,发现姐夫实验室里部分设备是从星启神经脑科医院流出的,而这个星启神经脑科医院,就是时青岁口中的“小叔私人产业”。俞韵十指翻飞,开始查这个私立医院。意料之中,医院的网络安保防护很严格,俞韵花了不少时间才黑进去,当她要查资金流水和各类档案时,才发现系统里并没有。
所有资料都储存另一套系统中,而这套系统用的是医院内部网,外部网络无法入侵。
俞韵咬唇,看来明天得亲自去一趟星启医院了,最好还有人脉带她进入安保室或者管理办公室,这样才能顺利安装入侵装置。她拿出手机,时间显示晚上十点半,俞韵把电话改为了短信:我发现了些线索,明天中午一点,一起去星启神经脑科医院?
发送完毕,俞韵立刻开始准备明天要用到的设备和道具,毕竟在去医院之前,她还得去一趟姐夫的实验室。
此刻的时青岁坐书房,正翻阅着自己之前查到的信息。
他觉得这个虚假的世界很真实,明明是现实世界里找到的资料,如今在这个世界他也能找到,并且与现实的他找到的一模一样。
时青岁看着医院暗账以及小叔的私人流水,其中很大一笔现金流向了名叫韦淳的账户。当时的时青岁果断调查韦淳,只是才查清韦淳的身份,他就收到了线索,急忙赶向医院。
在那里,时青岁发现了车祸入院的俞韵。
他知道,这即将是一位“实验员”,顾不上其他,只想先“抢”下俞韵,但时青岁刚推着俞韵转移,便看到了下一位车祸患者——一个戴黑色镜框的年轻男人。在时青岁愣神之际,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再醒来,他便在别墅了。
恢复记忆后的时青岁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镜面世界里的他,一见俞韵就觉得熟悉,只因俞韵的衣着与车祸时穿的一模一样。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俞韵的消息。
时青岁划开回复:好,明天一点见。
他放下手机,抓紧时间翻找资料,他记得当初还查到了韦淳的实验室地址,正巧有时间,明天早上他要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