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风迫不及待试了一下,发现门外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粘涩地阻碍他离开:“卫平,”界风立刻回头,扬手示意徒弟,“你出去试试。”
卫平有些瑟缩,但出去的渴望战胜了恐惧,他用脚尖点了点门槛,见无事发生,这才大胆跨腿。
脚一踏上门外的沙土地面,他就感受到了门外有什么东西,空气像是凝结了,每动一下都阻力极大,但卫平并不打算放弃,而是抬起了后脚。当双脚都踏上地面,卫平立马觉得像是掉进水里,肺腑拥挤着,无法呼吸。
“卫平?平儿?”界风看卫平一动不动,脸也越来越红,宛若溺气模样,登时吓得抓住身旁下人,“小哥,快,快把我徒儿快带回来。”
下人出门,果断把卫平拖了回来,当卫平重新回到门槛内,立刻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俞韵和时青岁也挨个试了试,发现他们同样无法出门。
“我们被盯上了,看来只有彻底除掉那个怪物,才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时青岁眉目凝重,看向俞韵。
俞韵点头同意,提醒道:“《赏菊图》。”
时青岁会意,当即找上周德才,周德才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凡有活命希望,他都会照做,于是火速让下人去把师爷喊来。
俞韵没等多久,下人便风风火火把师爷找来了。师爷理了理跑乱的冠巾,刚要向周德才作揖,周德才就急不可耐地拉起师爷,指向摊开的《赏菊图》:“赵师爷,这幅画的画师张秀才,究竟是何人?”
“张秀才不是大人的熟识吗?”师爷讶异,“他说自己是大人在岳阳书院的同窗,成平十七年,大人与他是同乡同行的考生,相互扶持一路,他看着大人高中举人,而自己却落榜而归,这般打击下,他心灰意冷,不辞而别,这才与大人断了联系。”
“什么同窗?什么考生?”周德才短粗的眉毛凑在一起,下巴用力堆叠,身子后仰,有些抗拒,“胡言乱语,本官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经历,师爷怕是被那秀才骗了。”
师爷轻嘶一声,谨慎措辞:“可小人查阅卷宗,确定张秀才与大人同乡,口中说的……也确实与大人升任县令的过往吻合,”师爷快速瞄向周德才,生怕自己收好处的牵线搭桥就此得罪上峰,连忙甩锅,“张秀才说,他已无力科考,预备离开州县,回到故里。因念旧情,这才想在离开之前见一见大人,正巧,大人那会缺一位善丹青的画师,小人检查无误后,把他引荐给了大人。”
师爷语气小心翼翼:“可是这画……出了什么岔子?”
周德才恼怒拍案,指向师爷:“你现在就去把那个张秀才给本官带来,一并带上他的卷宗,本官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个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骗到本地县令头上!”
“是、是。”师爷弯腰作揖,紧急告退。
师爷走了,界风和王嫲再次看向《赏菊图》,这次王嫲捏着的吊坠有了反应,眼底不禁流露出些许忌惮,紧抿着唇,远离画卷。
界风依旧没看出什么,但向周德才要了几只活公鸡,又要了些朱砂和童子尿,看得出他在认真准备,似乎要使出全部绝学,以压制邪祟。
俞韵和时青岁没什么表态,两人坐着喝茶。
五分钟后,周德才愈发焦躁不安,频繁在正厅踱步,像是在回想和琢磨师爷之前说的话,眼珠不断滚动。
半个时辰过去,师爷终于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卷竹简,周德才见状,快步走出正厅,取走了师爷手中卷宗,又往后看了看:“张秀才人呢?”
师爷使劲咽了口唾沫,缓下一气:“大人,张秀才他,他……死了。”
“死了?”周德才神色放松一瞬,但很快又拧起眉宇,嘴唇下撇,“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
“投河死的,就在七日前……”师爷眼皮不受控制地颤动几下,眼神后怕,“张秀才给了小人画卷,当晚就不知怎地投了河,尸身一直漂到隔壁县去,三天前才被衙役发现,”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师爷语气逐渐哆嗦,“被发现时,张秀才都泡大了,身上缠着水草,水流晃动,肉就一块一块地松垮下掉,腥臭得很。”
俞韵和时青岁对视一眼,水腥、腐臭,这些似乎和那墨绿的霉斑人影对上了。
周德才死死咬住后槽牙,双眼瞪起,不知是恐惧还是气怒,他快速翻开卷宗,找到张秀才的生平,接着神色闪烁,飞速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看向师爷:“师爷,你留在此,为大师们解惑。”说罢,周德才卷起《赏菊图》,衣袖飞甩,晃着个凸肚,大步流星走向正院。
俞韵用手肘撞了撞时青岁,悄悄滑下太师椅,想跟到周德才后面,看他要去哪,时青岁见状,当即起身帮俞韵打掩护,顺带与师爷攀谈,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俞韵就这样缀在周德才身后,见他一路来到周老太爷房中。她小心绕到窗户下,偷听里面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