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堂下之人对这些问题也无法回答,僵在原地。
太师似乎不太对劲,平日里交接不是这样的,他很少会表露出个人的情绪。
“回去再查,不要拿捕风捉影的说法来蒙骗我。”
“是。”
晠军探子退下后,陈元旷本想继续今日的政务,却总也无法静下心。
他如今的所在,是梧国王宫,原本属于段建泽的御书房。
王上自上次他入宫拜访后,便被动地进入了“病危”状态,目前梧国国内,大小政事,全由陈元旷来主理。
陈元旷花了些时日,吊着段建泽的性命,同时将禁内死士全部改换了新鲜血液。
左右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日常政事,他闭了闭眼,传唤禁卫入内,吩咐去寻晠君去向。
是死是活,他要个准信。
即使根本对这假消息不屑一顾,也要确认一番。
陈元旷轻叹,想要确认,原本可以很简单的。
可陈迁那小子是彻底与他断了往来,此去一别,收不到任何消息。
看来是对兄长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当初他想要将段争澜养作笼中雀,甚至结束治疗还不够,想要通过用药控制的方式永远留人在身边。
这事陈迁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撞见了最后这剂药,他才会挡开丁盐独自跑去后苑寻人,不惜离开解药来源,也要跟着段争澜走。
陈元旷如今跳出当时的处境,又如何不清楚当初自己做得过火?
何况如果是因为停了药,真的有什么不测之事……
他不敢再想下去。
——
“好孩子。”正被猜测是死是活的晠君本尊,正站在阳光下,心情不错。
段争澜摸了摸白鸽的尾羽,将手中的糠屑喂给它吃。
她另一只手中,正攥着一封密信。
炎国在向钺国请求援军,想要趁着晠国国丧,一举将其吞并。
果然,如此贪婪。
段争澜唇角轻勾,将信件换作她早就备好的赝品。
挑拨离间,扰乱视线,她从该死的叛徒们身上学到的可不少。
“苍池,你去通知卓然与陈迁整军出发。”
她将重新上好信件的信鸽放飞,这个动作,这几日她已经重复了数十次。
也该生效了。
“赫连琮与寇乐存就在后方待命,不必跟随大军行动。”段争澜补充道,“本君走之前,军中都被渗透成筛子了,给他们点时间处理。”
“那,钺国?”苍池明白段争澜大张旗鼓,便是为了给钺炎两国下套,但他们几人也只看到了部分举措,未知计划的全貌。
“钺国不会出兵,他们有自己的家务事要忙。”段争澜耸耸肩。
“还有,记得把我那几件衣裳烧了,晦气。”
她指的是从梧国逃难回来的那身穿着。
这是温卓然替澜君收拾起来的,她对这些事倒还上心,怕澜君随后要用。
“是!”苍池应得响亮,他前几日见到时便觉得不对,澜君怎么可能会留这种脏污之物?
小温将军还是跟着澜君的时日短了,对她的洁癖了解不深。
苍池这么想着,转身时却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愣了一瞬。
不是温卓然跟着段争澜时间短的问题。
自从当日于虹都城郊逃出,澜君的这些小习惯,展现在人前的次数愈来愈少,以至于温卓然感受不到。
苍池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站在光下的人,那是晠国之日。
也许她将来还会再改变,变得更适合那个位置。
但段争澜会害怕、怨恨吗?
无人得知。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问。
跟着她走就好。
——
晠国太初二年春,大破炎国二十城。
晠军在涿江沿岸长驱直入,至潞门山,勒石而返。
段争澜对晏弘雅以礼相待,让他交出狂浪。
“相比之下,你还算个明君。”她是这么下评语的。
晏弘雅不敢受用,连叩九个响头,哆哆嗦嗦地把狂浪等人的住处全交代了。
他到现在都以为段争澜是索命野鬼,不敢抬头正视其人。
至于狂浪随后要与她谈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狂浪没有献给你什么药方么?”可段争澜偏偏要问。
晏弘雅脑子拎得清些,如果能在他这里解决,她不想与活着的狂浪会面。
“陵国世代从巫,此谱上数十种,皆为困魂夺魄的毒物!”
晏弘雅将一纸卷轴呈了上来。
段争澜看得眼疼,本以为只有一味解药,谁能想到这么复杂?
不过,晏弘雅也说了,世代传承,发展得分支繁复些,也可以理解。
“你们炎国,是不是有个叫陆审的商人?”问完最紧要的事,段争澜实在拿底下一脸欲言又止的温卓然没办法,补充了一句。
“方才给您开府库门的就是。”晏弘雅这话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奸商,全无羞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