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小火狐生无可恋地吃完了盘中鸡肉,静翕囫囵收起碗碟,一把抱起耷拉着尖尖耳朵的小狐狸,对邬玄烛道:“走吧!”
邬玄烛回过神来,目光往他怀中略带嫌弃地一瞥,那意思不言而喻——为何要带它去。
静翕悻悻地笑了笑,将有些重量的狐狸向上颠了颠:“小冰块儿,别那么不近人情嘛,我带着不碍事儿的。”
况且这小狐狸出奇得通人性解人意,像是知道他一大早要出门似的,老早就蹲门口守着他了,若是不带上它,便一直咬着自己的衣袂不松口,不咬破誓不罢休。
邬玄烛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抗拒的样子,只默默地离静翕远了一点,漠然开口道:“随你。”
静翕:“……”
就知道要被嫌弃。
罢了,反正相处这么久早已习惯,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就是被召出的灵器暴打了一顿而已。
邬玄烛不再啰嗦,率先走出去,静翕一手抱着火狐紧随其后,本该是个素色衣袂翻飞的翩翩公子,身上却挂着只狐妖,若有人看到此景,定会觉得十分滑稽,然而二人一妖走街串巷,愣是没看到一个人。
他们走到一口水井旁,停下来脚步,那水井边上落了好些火红的枫叶,踩上去本该是脆生脆生的,想来是昨夜今晨下过雨的原因,枫叶软趴趴地黏在泥地上,与淤泥融为一体。静翕走瞧了瞧,发现井盖上的落叶依稀只有几片,应当是昨夜刚落上去的,井水也没有枯竭,看来这几日还有人来过打水的。
“如何?”
静翕摇了摇头,沉静道:“目前看来只能判断出这水井近日有被利用过的痕迹,具体有没有被污染还得等捞上来看看,”静翕将手中翘着大尾巴的火狐往邬玄烛面前一推,示意他接着,“帮我抱一会儿,我打点水上来分析分析。”
“……”邬玄烛保持着他垂着手的姿势没有变——这是赤裸裸的拒绝了。
“……”静翕看了看湿润泥泞的地面,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昨晚给它洗过了,还睡的是我的床,”他伸手将火狐的爪子扒拉起来,举在邬玄烛面前,“你瞧,连肉垫都一尘不染的,你行行好,帮我抱一下呗,不然我哪来的手打井水啊,难不成换你来打?”
说着,又将狐狸往前送了送,然而这回换小狐狸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地往静翕怀里钻,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图。
邬玄烛:“…………”
静翕失笑,安慰地拍了拍它,“别闹,眼前这位上仙他虽然看着凶了点,实际上也确实凶了点,远远不及我善解人意体恤人,不仅玉树临风还容易一眼误终生,但他绝不会吃了你的,啊,他躲都还来不及呢。”
“吱吱……”小火狐巴巴地冲静翕叫唤,连天生的微笑唇都瘪了下去,强烈的委屈感扑面而来。
“额……”静翕难得沉默了,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他就发现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小狐狸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了。
“……”邬玄烛眼角不易察觉地跳了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随即一个利落的转身将此二拖拉又聒噪的生物抛之脑后,弯腰从水井中打了一桶水上来,又用灵力取了一些至还在和狐妖大眼瞪小眼的静翕面前,冷声道:“取上来了。”
“……哦,”静翕干笑了两声,用手托起漂浮在空中的水,掌中凝起灵力,幽蓝的光芒包裹住了澄澈透明的井水,静翕闭起双眼,几许静默后,被包裹住的水忽然传出“咕咚咕咚”的响动,就像被煮沸了一般,邬玄烛闻声望去,只见那点原本还清澈的水竟已变了样,显出了几分乌黑来!
静翕猛然睁开眼,手心握拳一掐,黑水转瞬就往四面八方散去,不见踪影。
静翕上仙少见地皱了眉梢,严肃道:“这水早已被污染了,那些村民竟还敢来打水喝,到头来只会越传越凶。”
“污染源呢?”
“这井水是从地底下的水流而来,而水流汇聚了众多把它污染的污染源,分布在零零散散的地方,实在难寻,而且寻到了也不一定是最终的源头。”
“……”邬玄烛低头注视着井水,不知在想什么,下一刻,只听他道:“有没有一处是在渔井村的?”
“有五处。”
“去渔井村。”
天色又暗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马上便有雨降下来。雨季就是这点不好,出门在路上时不时就要下雨,极不方便。
小狐妖除去在井水旁的那次,一路上都很乖顺,然而当他们一踏入渔井村,它却忽然激动了起来,不停地在静翕怀里挣动着。一个没有防备,它就从静翕怀里挣脱了下来,跳到地上。
“哎呀我的祖宗,这下你的爪子可就真脏了!”
小火狐没管他,只跑到离他几米远的一棵树下,回过头来等着他们。静翕头疼地走过去将它重新抱起来,虽然他心里明白不能限制狐狸的自由和奔跑的天性,虽然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介意小狐狸身上多脏,他知道这些有毛动物其实比有些人都爱干净,脏了会自己舔掉,可耐不住旁边站了个重度洁癖呀!静翕上仙回头偷偷觑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邬玄烛,果然这位高洁傲岸的旧谙上仙紧皱着眉梢,一脸“胆敢近我者格杀勿论”的凶残表情。
静翕虚心地站在原地等邬玄烛走来,将狐狸抱在离邬玄烛远的一边。只听冷着脸的旧谙上仙淡定道:“站着做什么,还不走。”
“走走走走,这就走!”静翕一听邬玄烛没再纠结脏不脏的问题,连忙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