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窸窣一阵,又嚷嚷道:“它躲我,都叫不过来的。”
杨琳让他拍个视频过来看,看完指挥道:“你把沙发上那个玩具狗拿开,它害怕。”
徐芳冰训完人回来,听着问了句:“你养过狗?”
“养过几天。”
“狗呢,养死了?”
“淹死的。”杨琳回忆道:“不知道哪只咬了我一个弟弟,我爷爷奶奶就把一窝都扔河里了。”
徐芳冰瞪了瞪眼:“那你也没什么经验,骗小孩子。”
“小孩才好骗,你不懂。”杨琳剥个桂圆扔进茶壶问:“业绩不太行啊?”
徐芳冰把她从主位挤开,嫌弃地把那颗桂圆夹出来:“缺你帮我做业绩,什么时候来深圳?我把客户都给你。”
杨琳说:“我来深圳还有你份吗?”
徐芳冰正因为店里的事焦头烂额,烦声说:“你想领导我还不简单,王助理不是在搞股权还是绩效激励么,你找他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你激励到我头上去。”
她抬头找王逸洲,王逸洲也刚好要跟她讲些事情,顺势过来坐下。
还没说几句,徐芳冰听了个电话又开始发火:“能不能带点脑子上班?砖都能算错,你量房用脐带量的,还是没学过数学?”
杨琳敲敲桌面:“文明点。”
徐芳冰没法文明:“这几个都欠叼,一个个不是量错房就是算错砖,都找的什么智障,没上过学一样。”
杨琳问:“你学历很高?”
徐芳冰说:“比你高,你再倒退两年就是文盲。”
杨琳说:“你再缩两厘米就是侏儒。”
这话直戳徐芳冰的痛处,她最忌讳别人说她矮,一时恨不得割掉杨琳那双利索的嘴皮子,发狠地瞪了她一会,被王逸洲打岔引回工作话题。
杨琳在旁边听了几句,无聊得剥出一堆花生壳。
徐芳冰看她不顺眼:“神经病,中午干嘛不吃?”
“我不喜欢日料,难吃得死。”
徐芳冰赐她三个字:“乡巴佬。”
“呸,爱国懂不懂?”乡巴佬拍拍手问:“晚上去哪吃?”
“得问王助啊。”徐芳冰征求王逸洲的意见,顺便挽留他住深圳,说这边股东交待要好好招待他两天。
王逸洲却坚持要走,理由是明天要接待厂家的人。
杨琳偏着脑袋看他,眼睛滴溜溜地转。
王逸洲不想管她,但还是问了句:“你怎么安排?”
杨琳先说:“我肯定不能走回去吧?”接着笑眯眯问:“王助着急回去陪女朋友?”
王逸洲眉头一皱,徐芳冰起身安排道:“吃了晚饭再走吧,马上限行了,这会开不出去的。”
吃饭的地方不远,几人过天桥时看见深南大道堵得开都开不动,下天桥又闻见一阵格外浓烈的气味,像大量湿油漆洒在附近。
杨琳捂住鼻子,徐芳冰也边扇风边吐嘈这味道难闻。
王逸洲环顾了下:“应该是糖胶树,以前没种这么多。”
徐芳冰笑道:“王助理在深圳待过?”
王逸洲点点头:“以前在深圳读过几年书。”
杨琳问:“在哪读的?”
王逸洲简要道:“龙华。”
杨琳哦了一声:“那来福田还要边防证。”
当然现在不需要了。
作为深圳的行政中心,福田不缺都市感也不像罗湖已经显现年代感,从深南大道一路往里,是新老建筑交替下的和谐。
酒店外,有穿本地校服的学生情侣拎着两杯许留山,手拖手交换了一个吻。
徐芳冰说:“现在小孩真早熟,才多大就拍拖了……你呢,你几岁拍的拖?”她转头八卦杨琳。
杨琳说:“我纯洁得很,男人手都没拖过,你呢?”
“骗鬼啊?”徐芳冰翻她白眼。
杨琳随手比划数字,徐芳冰没太看清:“17?19?”
杨琳往前一指:“买杯许留山我告诉你。”
徐芳冰冷笑:“不会自己买?你每个月提成那么多都拿去养男人了?”
“被你发现了。”杨琳淡定道:“那给我男人也买一杯。”
“一杯够吗,会不会打架?”
“有可能,那你多买几杯。”杨琳昂首走在前面,两只眼睛高高吊在天上,拎着个包招摇过市。
徐芳冰觉得这人欠揍,上手往她屁股最肉的地方抽一巴掌:“别浪,腰断了。”
杨琳抓住她手腕。
打闹时下行电梯出来一个人,徐芳冰忙把杨琳手压下去:“林总!这么巧。”
她扬声打招呼,林坤河也点点头问:“来吃饭?”
“公司聚餐,林总呢,也来这吃饭?”
“下来接人。”林坤河眼神自然地扫视几人,微一颔首走了,身上新裤新衫一层清爽的香水。
王逸洲问:“客户?”
徐芳冰说:“山泉老板,做工装算厉害的。”
几人边聊边上了中餐厅。
这两年椰子鸡在深圳遍地开花,连酒店都相继跟上潮流,椰子鸡煮的新鲜鸡肉,吃完再继续当火锅煮。
杨琳主动调料,扒拉着碗问:“王助吃辣吗?”
王逸洲说:“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你看着放。”
“看着放是多少?两粒,九粒?”杨琳问的不是正经话,脸上却十足正经。
“三粒吧,谢谢。”王逸洲眼睛看着沙姜,取了个中间数。
杨琳低头数数,嘴上还有空八卦他:“王助不太能吃辣啊,你哪里人?”
“韶关。”
“韶关讲粤语吗?”
“一部分讲粤语,一部分说客家。”王逸洲与她围坐着,气氛有些不尴不尬。
杨琳调完料递碗,见林坤河跟一位满身名牌的漂亮姑娘走进来,自己领先半步在前面引路,到包厢后又帮忙拉椅子叫茶,十分绅士。
她直勾勾看着那边,王逸洲明显地感觉到有些异样,也转头看了看。
包厢是半围挡的,坐着四个人,徐芳冰回来后认出另外两位:“尖东的周会长和他老婆。”辨认一会又说:“另外那个应该是周会长的女儿。”
她微微叹气:“我刚刚还想去找林总说一下单子……这下不方便了。”
杨琳却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帮你。”
她把筷子一搁,徐芳冰无语道:“别发癫了,人家在相亲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神经病,你爸妈要是带你跟一个男的吃饭,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我管他什么事。”杨琳说完就要起身,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她接起来听了几句,先是说:“不用管,他们爱吵就吵,你带欢欢上楼睡觉。”
不太耐烦地说了几句,听筒里传来小孩子的声音,杨琳也换了副语气:“我晚上回去,欢欢明天睡醒就能看到我了……嗯,你乖乖的啊,吃完药药早点睡,我明天带你去公园套圈圈……对,套圈圈,去公园……”
她几句话不厌其烦地说好几回,鲜有的不像太妹像个善类。
徐芳冰很少看到她这么耐心的时候,听完问:“私生女?”
杨琳说:“我表姐的女儿。”
“哦,就是那个自闭症的小孩?”
“啧,”杨琳有点不高兴:“轻微自闭,已经好很多了。”
徐芳冰笑笑,对这事也了解一些,主要是男方那边不太愿意治,觉得是个女孩浪费钱,总催她表姐生二胎。
“那你表姐怀上没?”徐芳冰问。
杨琳说:“没怀,我叫她离婚。”
徐芳冰被这口气逗笑了,觉得她多余:“就你牛逼,怎么这么爱搞破坏,这么爱管别人家的事?”
“你说对了,我就是爱搞破坏。”杨琳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直射包厢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