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林坤河对亲兄弟之间那股暗暗较劲的磁场有些熟悉,他觉得她们一家都挺有意思,好奇问:“为什么关系不好,你爷爷奶奶偏心?”
杨琳点点头:“嗯,他们比较喜欢我大伯,干什么都愿意支持。”
大概因为大伯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又很会来事,爷爷奶奶在世时,她大伯哄得两个老的掏心又掏钱。
林坤河了然。
家庭关系里的一些逻辑屡试不爽,比如兄弟姊妹不和一般都跟父母有关,而争宠是争关注,也是争资源。
他换了个姿势,胳膊垫在脑后问:“你爷爷奶奶为什么不喜欢你爸?”
“他脾气不好,喜欢顶嘴。”
“所以你像你爸?”
杨琳正在探腰捡内裤,闻言往他身上插了一眼,不大高兴地冲凉去了。
林坤河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简单回忆了下杨老板。
他对这位老丈人的记忆也不多,交租时见过几回,还有他那间店铺,大喇喇写了个深圳罗湖第68分店。
他们铺头位置不错,总有亲朋好友路过,看了就问另外67家在哪里,说他们租给个商业大亨,生意做得这么大。
老林总说外地人被欺负怕了,所以喜欢营造一种老乡遍地人多势众的感觉,林坤河当时也觉得有些夸张,而夸张过了头就是虚张声势,变得假变得让人发笑。
他漫无边际地想会事,杨琳穿着浴袍推门,扬声说了句:“你少跟我大伯接触,他很精的,坑了你我不管。”
林坤河没说话。
杨琳以为他睡着了,探头见他在玩手机,不由皱眉:“听到没?”
林坤河犯懒,扔了手机问:“你跟你大伯也不亲?”
杨琳说:“我们很少联系。”
林坤河又问:“你大伯对你也不好?”
杨琳想了想,客观说句:“还行吧。”
人都是复杂的,她大伯或许霸道或许贪心,但也有为长为尊的那一面,杨琳当年辍学她大伯是劝过的,还有她弟弟当兵的事,大伯也出来说过话。
林坤河这才想起自己小舅子,问她:“是你爸把你弟送去当兵的?”
杨琳说:“他自己想去的,我爸才舍不得。”
她在镜子前摆弄半天,找了瓶精油走出来,两只脚踢着睡袍下摆。
林坤河大马金刀地瘫在床上,观赏那两条雪白的腿在面前晃来晃去,胸口不由起伏两下,在她接近时拉了一把。
杨琳啧声:“洗澡了,别碰我。”
林坤河身上的汗已经干透,拽着她脚踝拖到床中央,精准地摸了摸那个疤:“这里怎么弄的?”
“小时候坐到煤渣上,烫的。”
林坤河问:“几岁的事?”
杨琳哪里记得,不太舒服地挣了挣:“干嘛啊?”
林坤河说:“想知道你是不是穿的开裆裤?”
谁小时候不穿开裆裤,杨琳没有丝毫的难为情,站起来说:“你生下来穿西裤系皮带的?”
林坤河伸脚堵她,把她夹头发的夹子拿走又伸手拉了拉发尾,像无聊的青春期少年。
杨琳再次闻到他身上酒味,七手八脚去打他,弄得脊背又飞起一起薄汗。
她心里正恼,听他贴耳说了句:“客厅装酒的袋子里是朋友送的礼金,你数一下,抽空去把它存了。”
杨琳偏头看他,眼皮一时能眨出火星子,过会笑着嗯一声,款款下床。
林坤河也起来冲凉,淋浴头下搓搓脸,撑着墙壁痛快地淋了会,洗完在多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自己剃须刀,三两下搞得清清爽爽。
结婚够累的,顶他在工地蹲三天的消耗,林坤河穿好衣服,脑子里还七嘴八舌呜呜嘈嘈回响着一些湖南话,抑扬顿挫,说快了像唱民歌。
他去客厅找火机,见杨琳正披头散发往保险箱放钱,那头黑发顶着灯光,一沓沓放得极其认真。
林坤河看了她一会,摸出根烟搓两下,决定先去阳台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