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道:“不用,我会载你飞的。”说完,又加了一句,“信我。”
吴情定定地看着我,手渐渐放了下去,轻声道:“又疯又傻。”
我不在意,在离地面只有三尺高的时候,忽然化身成凤,肚皮贴着地面飞过。
下一刻,直上九天。
吴情就趴在我背上,两只手抓着我颈后的毛,像小时候一样。
“哇——”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真的,我好开心啊,简直像回到了吴情小的时候。
我变化出各种姿势,横飞、竖飞、斜飞、正着飞、倒着飞、漩涡式飞,总之,变着花样地飞。
我感觉,我一辈子都没这么畅快淋漓地飞过。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讨好吴情。
我一边飞,一边问吴情:“吴情,你开心吗?”
吴情不说话,但我知道,他应该也是开心的。至少,应该比跳崖之前开心吧。
我不知道,吴情为什么不开心。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和忧伤呢?
我真想替他分担一部分。不,是全部分担了。让我一个人不开心就行了,让吴情开开心心的多好。
我们将九子山的每一座山峰都飞过了,每一条河流也都看过了,这才缓缓地落在了地面。
我身上出了汗,羽毛也湿透了,化出人形,衣服都变成湿漉漉的了。因为天气冷,衣服上冒出白气,缓缓往天上升。
吴情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他虽然没有飞,但也热得够呛。脸蛋儿都红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像小而剔透的明珠。
我笑着看向吴情,问:“你开心吗?”
吴情没回答,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开不开心重要吗?你为什么老这么问?”
我觉得这简直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是明摆着的。
我说:“当然重要了。因为,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这简直比我自己开心还要重要。”
吴情不说话了,他用一种极为深沉、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一向冷漠的眼睛里竟罕见地有了几分炙热。
炙热得灼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有点儿紧张。
看了我一会儿,吴情忽然转过目光,望向远处。
山峰的尽头,有一缕斜阳正缓缓落下,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真正是残阳如血。
我看得有点儿入迷了,觉得这景象既美丽,又残忍,让人想要落泪。
吴情说:“回去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又提起了那个扎在我心尖上的问题。“不走行不行?”
吴情装作没有听见。
于是,我明白了。
他的潜台词是不行。
我又伤心起来,跟在吴情身后,慢吞吞地往回走。
一路沉默。
因为我那个有始无终的问题,两个人都有些落寞。
吃过晚饭,各自歇息。
我哄着了鬼娃和阿柳,便去找七公主。我把下午的事跟七公主说了,问:“你说,吴情为什么非要走呢?”
七公主似乎是想通了,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笑了。“儿大不中留。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可能,这就是他的路。”
我不懂,“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在一起?难道他的路上没有我们?”
七公主笑得更厉害了,“这个就要问吴情了。我可回答不了你。”
于是,我就不问了,看着七公主织围巾。
她的手法熟练了很多,但这是以指腹上的针眼为代价换来的。她不出门,除了给我们做饭,就是织围巾,所以织的很快,已经有一半了。
我看了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七公主说:“回去睡吧。”
我站起身,突然又觉得不困了,于是又坐回去。
七公主笑着说:“看我织围巾,回头有的是机会,不如去陪陪吴情。”
我想想,觉得有道理。毕竟,吴情过几日就要走了。
于是,我跟七公主道了晚安,就跑去吴情的石室了。
吴情果然还没睡,他像个真正的神仙一样,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睡觉。仿佛这两样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明知故问:“还没睡吗?”
吴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明知故问。”
果然被他一语道破。
我脸上有些讪讪,蹭到吴情的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七公主正在给你织围巾。”
吴情没搭话。
我继续道:“这还是七公主第一次织围巾呢。她从来没给我织过。”
吴情还是没吭声。
我接着演独角戏,“不过,七公主说,等她织完了这件,回头给我和鬼娃、阿柳每人织一件。”
吴情依旧不语。
我笑着说:“对了,七公主织围巾的时候还在里头掺进自己的头发……”
吴情终于忍不住了。他冷冷地说:“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不然呢?我来就是随便看看,随便说说。
除了这个,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题。除了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今天已经问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问一次?
而且,我不明白,吴情为什么动不动就生气。生气真的不好。气大伤身。
面对着吴情黑沉沉的脸,我只好又问一遍:“不走行不行?”
吴情沉默着。
我知道,不必再问了。
于是,我赶紧想点别的话题出来。迟疑道:“七公主说……”
吴情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冷冷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