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谢母亲。”
之后停云就离开了,拿着唐氏的信。
此时正是晌午,此时进宫不是时候,正好宋杜平回来了。
停云去见了他。
这还是第一次停云主动去见他。
书房中宋杜平正在看信,外面人通报,就收起来了。
“停云,给父亲请安。”
“起来吧,怎么今天想起来回来?”
宋杜平不知道停云与郑观应的关系,所以也不知道停云来为了何事。
宋杜平和唐氏是两种性格的人,所以停云也就不绕弯子了。
“停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父亲帮忙。”
“哦,说说看。”
“父亲衙门里奉命缉拿郑观大人的人快要回京了吧。停云恳求父亲不要为难郑大人,若是迫不得已,也请手下留情。”
停云说着,就给宋杜平跪下。
“怎么,今日我若不答应,你就想不起来?”
“没有,那是有把握或对父亲重要的人威胁父亲的手段,但是停云两样都不占,停云是奢求。”
“你与郑观应是什么关系?”
“郑大人与家父是世交,只不过近些年没怎么联系。”
停云将牧战德搬出来,不知是否有用。
停云也只是第一次见郑观应,但是熟悉得就像是很多年的老友。
“我尽力而为。行了,起来出去吧。”
“停云谢过父亲。”
停云起来,就离开了书房。
时候差不多,停云在宋府休整了片刻,将牧看收集到的东西,拿着就踏上了进宫的路。
此时郑观应也到了京城,为了拉他回来判罪,这些人可谓是风雨兼程,不敢耽误片刻。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停云又走在了进宫的长廊上,还是一样压抑的城墙。
这次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还没组织好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心中已有千万句话了。
还好,停云见到了皇帝。
其中的波折就是又对皇后卑躬屈膝了一次,但这些都无所谓。
停云由公公指引着来到了御书房。
皇帝在里面批奏折,听到通报的消息,倒是有些意外。
“参见陛下。”
“免礼。”
“朕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牧停云。”
“回陛下,停云以前见过圣容,只不过隔得远。”
“说吧,所为何事?”
此刻皇帝和皇后都不知道停云所为何事,但是看着她父亲的面子上还是耐心地由她说。
停云先是跪下,然后才敢说出来。
“停云来是想替郑观应大人求情。”
“你可知他所犯何罪?”
“欺君之罪,渎职之罪,侵犯国家财物之罪,哪一样,都能处死他。”
“动摇国本,罔顾王法,悖逆纲纪。你要为他求什么情,你该为他求什么情?”
皇帝说完,看着下面跪着停云,想知道她要怎么应对。
“陛下说的不假,可是郑大人为何会那样做,陛下难道不想知道吗?”
停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皇帝没有回答。
停云斗胆说了下去。
“清水县连日大雨,洪水漫上河堤,冲垮了许多百姓的房子,冲坏了才播种下去的秧苗。大量百姓无处可去,只好躲到衙门里。偏偏这雨就是下个不停,衙门里的存粮不多,不到两日就见底。百姓那几日喝着如清水的米汤,吃着没有拳头的馒头度过。夜里衙门透风,许多百姓都受凉发热,衙门里叫苦连天。可偏偏郑大人写给陛下的文书迟迟没有回音。等得太久了,百姓都已经饿得两眼昏花,郑大人实在看不下去,才私自开的粮仓。”
皇帝可能是这类的说辞听多了,没什么感觉。
“他是县令,那都是他该做的,罪也是他的犯的。国家律法,犯之必罚。”
“那停云想问,为什么郑大人的文书迟迟没有送到陛下手中,为什么郑大人一开粮仓,陛下就收到了消息。清水县受暴雨洪水危害,百姓甚至家破人亡。朝廷没有及时支援救治,是陛下的失查还是朝廷哪位大臣的失职呢。”
“放肆。”
皇帝身边的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呵斥了停云。
停云也是真的生气了。
也没在意,皇帝没说话,就继续说着。
“陛下若是见到脸色通红一直啼哭的孩童,没地方歇息只能靠着墙假寐的百姓,为抗洪而被冲走不知去向的衙吏,还有一直下个不停,声音如恶龙咆哮的大雨,蔓延得无边境的飘着许多木头的洪水,已经看不见秧苗的田地和什么都看不见的远处。可能会理解郑大人吧。”
停云说着,前几日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灾情朕已知晓,已派人前去救治。”
气氛稍稍缓和下来。
“那陛下就要处置带着百姓挺过来的郑大人吗?”
“这是秉公执法,一个妇人在这置什么喙。”
公公再一次训斥停云。
“陛下,咱家这就让她出去。”
公公想将停云赶出去,他已经察觉到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不必,伶牙俐齿,朕倒是要听听她要说出什么花样。”
“陛下若是要处置,就请将有罪之人一并处置。”
说完递给了皇帝一封信。
公公颤颤巍巍地接过,然后呈给皇帝。
皇帝看后,就将其捏在手心,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停云。
“你这是在威胁朕?”
“停云不敢,只是想要个恩典。”
“说。”
“停云知道郑大人有罪,但罪不当诛。恳求陛下看在他这几年治理清水县有方的分上,留郑大人一命,让他解职还乡。”
“朕给你这个恩典。”
“谢陛下。”
“起来吧,胆量倒是不小。”
“陛下谬赞。”
“下去吧。”
“停云告退。”
说完,停云依着公公的指示出了御书房。
之后,停云是怎么出宫的,她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双腿发软,眼睛没有聚光。
太累了。
骑了那么久的马,又一直绷着自己。
荷月将停云带回牧府,为她换了衣裳,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一向大大咧咧的荷月,此刻也是小心翼翼,不想打扰停云分毫。
停云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看着自己在牧府,还以为在做梦,起来推开窗,看见熟悉的景象才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槐序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一直在门外守着停云。
她耳朵很灵敏,听见了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就推门进去了。
“小姐,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放心,都没事了。”
“姐姐,世伯还好吗?”
“郑大人现在在刑部,明日早朝皇帝会定大人的罪。刑部的人不会对大人动刑,小姐别担心。”
“小姐膝盖都磕坏了,刚才怕吵醒你没有上药,现在涂些药膏吧。”
槐序说完,拿出仲夏留下的药膏给停云涂。
她不知道的是,停云今天下跪的次数,比在边关一整月都多。
但好在值得。
又是漫长的等待。
停云这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只是拿着祖母给她的佛珠,慢慢地拨动。
她还不太会祈福,只是学着样子,希望佛祖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