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也有片刻的停顿,“你是?”
“哦,我是喻小姐资助的学生。”
“你最近住她家里?没住校?”
“……在校外租房住的,周末会回来一下,喻小姐说阿姨做的饭比外面的有营养。”
那边挂了。
很快。
莫名其妙的。
等姜雅收拾自己了,一模一样的号码又拨了进来。
好吧,她不是故意记的,就是刚才看了眼,记住了。
“喂,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喻霜住的医院,还有病房号,麻烦发我手机一下吧。”
姜雅应了,通话再度挂断。
翌日姜雅把早午餐打包好,带去给了喻小姐,早上十点后,病房便不断有人来探望。
中午姜雅在陪护床睡了个午觉。
回家装阿姨做好的晚餐。
一趟来回,提着的两个保温桶刚放好,昨天电话里的先生,贺敏谦不期而至。
手上还拿了一大束花,包装得很好看。
瞧着就价格不菲。
姜雅:“……”
喻霜今天精神好了些,微微歪了歪头,诧异,“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刚好路过上来看看。”
喻霜噗嗤一下笑了,“这儿和贺氏总部完全两个方向,顺路吗贺少爷?”
贺敏谦神色有了些不自然,生硬道:“今天去的分部。”
“哪个分部在这头,你说来我听听?”
姜雅:“。”她听懂了,特意来的呗。
贺敏谦却看了眼药瓶,转移话题道:“花放哪儿?”
“给小雅吧。”
姜雅伸手去接,贺敏谦却没给,“说个地方我顺手放了。”
“阳台上。”
贺敏谦还真放去了阳台上。
姜雅:“……”
硬杵了会儿,喻霜让她出去买东西,姜雅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知道喻霜是想支开自己,飞快买好东西回来,姜雅也没进病房,喘着气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支着耳朵等着。
门半掩,两人说话并没有特意收声。
贺敏谦:“听你助理说,连轴转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国内,本来回来是要休息的,结果又被这小孩儿的学校喊去了。”
姜雅愣了神。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吗?
她聪慧,又一直留意着喻霜的行程,贺敏谦这么一说,心头把知晓的行程一捋,便清楚了——是这样。
姜雅忽然生出许多愧疚,淹没自己。
在木凳上用手指画圈圈,眼神发沉,心口闷闷的。
贺敏谦说得郑重,喻霜语气却有些不悦,“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是你的助理还是我的助理?”
“……本来也是我给你牵线找的人,还是有些私交的。”
“那我回头敲打她一下。”
“……”
知道多说多错,贺敏谦对这个话题闭嘴。
喻霜:“去学校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贺敏谦:“你只是她的资助人,不是她的监护人,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外间姜雅咬唇,在心头小本本记仇一笔,又支棱起耳朵,想听喻小姐会怎么说。
喻霜没答这个话,“是我把她带到上京来的。”
“所以你事事都要负责?”
“你这又是什么语气?别忘了,当初我不熟国内的慈善项目,本来没有计划的,是你牵头给我挑的人,签的资助合同。出了问题市政一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找你已经够意思了!”
姜雅愣了愣,她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些渊源。
终止合同的事贺敏谦后来听说了,但那都是喻霜处理好,很久之后的事了。
贺敏谦弱了声气,“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本来你围着公司已经够忙了……”
喻霜打断,“谢谢,如果你记忆力还够好,就可以知道,我是为什么近来会围着公司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
因为两人婚约解除了。
贺家对喻家施压,连带着,喻霜也受了影响。
贺敏谦彻底安静了。
对视半晌,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喻霜抬手,“打住,不想听这些,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
本来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愿赌服输。
“我的意思是,你也别judge姜雅,小孩儿这两天照顾我挺尽心的。”
姜雅的心顿时变得很酸软。
贺敏谦:“不是因为她打架,学校叫家长才喊到你的吗?”
看着贺敏谦严肃的神情,喻霜失笑:“这都和你说了,看来我的助理是需要敲打敲打了。”
“那是个误会,没闹多大。”
“……不是都闹上法庭了吗?”
喻霜这下真的惊讶了,贺敏谦被她看得不自在偏头,“不是你助理说的。”
“我知道,我还没告诉她。”
“我助理问了下附中打架的事,顺藤摸瓜,这个也就知晓了……你资助的这小孩儿不是善茬。”
姜雅咬紧了牙关。
记仇记仇记仇。
喻霜的回答却出乎了她意料,“这不挺好的吗?”
“什么?”
“不是善茬,挺好的,人善被人欺,我要是能做得绝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贺敏谦眼神无奈,“你和她又不一样。”
喻霜:“是不一样,我背后不仅有喻家,最次还有文女士托底,哪怕不进文家的信托名单,文女士走了留给我的家底也够我霍霍一辈子了。”
“但你要清楚,不是人人都有良善的资本。”
贺敏谦:“……”
喻霜:“再说了,被造谣又不是受害人的问题,她有什么错?”
语气寻常。
和询问今天早餐午餐吃什么的时候一样,波澜不惊。
但正是这份寻常,才切实反映了说话人对此的深信不疑。
她有什么错?
喻小姐不觉得是她的问题。
从头到尾。
砰的。
姜雅的心好像被开了一枪。
正中靶心。
带起连绵不绝的悸动。
无法压抑。
也再不能平息。
喻小姐。
喻小姐……
姜雅无声念道。
像是什么独属她的咒语。
双手抱膝缩长椅上,把脸埋进膝盖,心口发胀,眼窝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