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好。怎么没有再用那副样子出现了?”
“别闲聊。那副样子可是很消耗精神力的,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提示了。
“我为你设置的任务都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这本来是个对你而言非常轻松简单的副本。但由于入侵者的介入,就像电脑病毒破坏程序那样,用一行恶意代码插入原本正常运行的程序,强行改变程序行为,然后经过层层运算,雪球越滚越大,这个世界就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危险程度也呈指数型爆炸式上升。”
“那现在要怎么办?”
“不要着急嘛,先听我说完。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会直接崩坏,或是我创造的数据大多被损坏,总之不管怎样都无法正常进行下去,但没想到你竟然能坚持到第五天,看来它也自成一套逻辑了。”
我忍不住接口道:“屎山代码。”
“对,就是这样。”
她兴奋于我的脑回路与她的对接上了。
“所以我研究了半天,想杀病毒都无从下手,因为它已经和我写的初始版本长得不一样了。
“为了让它重新回到我的控制下,我打算先反入侵,等重新拿回一部分权限后,再格式化——嗯,也就是彻底摧毁这个世界,一了百了。
“虽然很心痛,要亲手毁了自己的作品,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登时悚然:“要是在那之前,我没能成功脱离会怎么样?”
“嗯……不会怎么样,你放心好了。”
“不会怎么样究竟是怎么样?”听了这话我更加无法放下心了。
“最多也就是变成植物人而已吧。”
“为什么坑了人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给我负起责任来啊你这家伙!”
我愤怒地对她重拳出击,拳头却穿过了一片虚无。缩回手,雾气又渐渐聚拢,重新填补上方才缺了的一块,跟开了灵智似的。
“梦境是虚假中的真实、真实中的虚假,即虚假与真实的交集,这里的一切,往往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看,只要我心念一动——”
说着,她的身体忽然由薄雾虚化为一缕轻烟,仿佛由无数有生命的粒子聚合而成,轻轻巧巧地绕过我周身一圈,又慢慢凝成人形,我便置身于她的两条手臂环抱之中了。
“嘻嘻,就像这样,有意思吧?”
“五分钟。”我半是催促半是提醒道。
“切,昨晚不还翻跟头给我看么?知不知道我守着一具不会说话的你,一连几个小时,真的超无聊啦。”
她又开始唧唧歪歪:“我为你设置的任务完不完成都无所谓,但入侵者给你设置的任务如果不完成,就会——”
“就会?”
“就会……不知道。”
“不知道?没建好防火墙本来就是你的问题,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不知道?!”
要不是触碰不到她,否则我现在一定抓着她的肩膀疯狂摇晃。
“真的不知道啦,这个惩罚机制又不是我编写的,我真的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或许……意识被就此抹杀,也是说不定的事呢。”
我伸出去的手又缓缓收回来。
“你一失控就喜欢捏人肩膀的毛病还是没改。对了,入侵者是谁,你有头绪了吗?”
我愣愣盯着那团雾气聚成的人形做出揉捏肩膀的样子,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了。”
我不想被抹杀,不想就此迷失,更不想变成植物人。
从此进食要靠鼻饲管,流食通过胃管直接输送入内,甚至此前要先做胃造瘘术,在胃上开个口子,以便插入饲管;排泄要靠导尿管和人工排便。无法自由地奔跑跳跃不说,躺得久了还容易生褥疮。此外还要忍受精神上的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那样恐怕比杀了我还要更让我难以接受。
也就是说,我必须团结一切现有力量完成任务,并成功脱离世界,才能彻彻底底免于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你要快些行动哦,反入侵程序一旦开始运行,就无法终止了,同时副本内的时间流速也会加快,所以抓紧点吧。”
“嗯。”
“不要轻信于人啊。”萧鸮还在絮絮叨叨。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不知何时,我已从梦中脱身。微光从窗帘缝隙间探进来,视野中的一切渐渐清晰。
眨眨发酸的眼皮,我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伏在莫莉床边睡着的,所以手臂和腰背酸痛得要命。
刚活动两下筋骨,就有什么东西从背上掉下来——
是一张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