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温朝玄不见人影是因为这样吗?!
林浪遥想了想,依稀记得凡人成亲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成亲只是为了配合布下陷阱而演戏,可是看温朝玄现在的态度……难道他是认真的?
哪怕已经不记得过去事情了,他依然会想要和他成婚?
季怜看着他的脸色从怀疑逐渐变得欣喜,只觉得真是刺眼,语气不善地说:“这下你总可以回去了吧。”
“好吧。”林浪遥这么说着,但脚跟一动不动,只拿眼睛状若无辜地瞅他。
季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了起来。
“你还想干什么?”
“有人交代你要看好我对不对。”林浪遥说,“如果我不回去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想威胁我?”季怜颇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林浪遥不像是有这种脑子的人。
林浪遥摇摇头,“这不是威胁,你想让我听你的,总要有些诚意吧?”
季怜并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你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没有意义,就算事情没办好,大不了我回去朝魔神大人认个错,他也不会惩罚我。反倒是你,一味地恃宠而骄,当真不怕被人厌烦吗?”
这话还真是戳人心窝子。林浪遥忽然转头,四处张望一下,指着远处凹陷的山壁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魔渊内的妖魔都生活在岩浆河流中的巍峨石山上,石山中被掏出了许多岩洞,妖魔们在其中修建了内嵌的房屋,从外部看过去,一重叠着一重,屋宇层层,间或夹杂着陡峭的小路和连廊。
林浪遥指出的山腰位置,不知为何凹着一个巨大坑陷,上面还挂有被毁坏的几茬屋梁,像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林浪遥说:“上次我来魔渊的时候,从最底层一路杀到山巅,厄骨想和我动手,被我揍得嵌进山壁里抠都抠不出来,你现在去找一下,应该还能看到他当时嵌进去的印子。刚才那不叫威胁,现在这才叫威胁。”
季怜:“……”
他俊俏的脸蛋上表情非常精彩。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到底忍下了这口气,屈辱地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放心,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林浪遥道,“你就给我讲一讲——你和我师父认识的经过吧。”
林浪遥满腹心事地坐在殿顶的屋脊上,魔渊之内最高耸的地方,与有风有月,有寒有暑的凡间只不过一隙的距离,却形同两个世界。整个黑暗的地底全部收纳于他清澈的眼底,身处在魔渊内,犹如置身于永远也不会醒来的长夜,唯有石山底部灼热的岩浆冥河,不知疲倦地流淌,默默吞噬一切黑暗中滋养出的恶念邪欲。
他猜想,以魔族对万魔殿的敬畏之深,或许他是第一个看见过此处风景的人。
身后瓦片当啷轻响的声音。
林浪遥回头欲看,却被熟悉的清冷声音喝止住了。
“别回头。”
林浪遥依言停住动作,却仍不老实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回头?”
对方道:“这是规矩。”
林浪遥明知故问,“有什么规矩规定了我不能回头看你,你却可以看我?”
温朝玄缄默不言,没有回答他,林浪遥得不到答案,却也没有转回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轻踢脚底的瓦片。
“有人来找我告状,他说魔渊里没有妖魔能奈何你,只能让我出面。”。
能朝他告状的是谁,不用猜也知道。不过听温朝玄的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
“哦。”林浪遥说,“那你是来替他出气的吗。”
温朝玄声音一顿,“……你很不喜欢他吗。”
林浪遥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小肚鸡肠,“没有啊!他不是你的得力手下吗?我哪能跟他置气呢!”
“……”
好吧,听起来还是酸味很重。林浪遥抹了把脸。
两人一站一坐,静静看着深渊底部冥河流淌,熔浆迸裂的火花瞬息开灭。
其实林浪遥也知道温朝玄对季怜不可能有什么心思,就算是季怜,对温朝玄也是崇敬和仰慕更多。他只是在和自己置气。
早些时候,季怜在林浪遥的威胁下讲述了他与温朝玄认识的经过。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季怜原本是一只独自修炼的小狐妖,法力低微,没有什么依仗,像他这样的小妖在魔族比比皆是,并不起眼。但倒霉就倒霉在,有一次他遇上了一名修道者并被对方的法器捕获,为了逃生,季怜不得不自断尾巴,修为大损。他逃回魔渊,本想求同族庇护,但他想得太天真了,失去法力傍身的妖怪只会被当做任意宰割的肥肉,妖魔们都想把他吞吃了连那一点法力都掠夺为己用。
温朝玄到魔渊的那天,季怜正被一只大妖咬着脖子吸□□血,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闭上眼,准备捏碎妖丹玉石俱焚。然而在他动手之前,压在身上的大妖已经如血雾炸开,碎肉和着血飞溅一地。他茫然地顶着一头一脸血站起身,看见了远处初临魔渊的魔神大人,黑暗中飘扬的霜色白发,形同天人的样貌和无悲无喜的目光,无不震颤着他的灵魂,他不自觉地屈下膝盖,朝他们的神祇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