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吗?
比赛结束后,对面辅助和中单都来问段岁寒要联系方式。
他一一加了微信。
出发复盘前,子姜揶揄道:“哎呀,我们家野王被别人看上了。”
“不是因为你的微信他们早就有了吗?”段岁寒道。
“确实,”子姜摇摇头,无奈道,“被争抢是强者的宿命,没办法,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千择“嘁”一声,小阳戳一下子姜,道:“教练催。”
“走走走。”
子姜推着小阳小跑前进,段岁寒坠在后面,五人一同去找教练复盘。
复盘就是对着比赛的录像,把整场比赛再回顾一遍,重要时刻——比如龙团、生死团等——的处理,更是要着重讲解。
分析出失误、失败的原因,下不为例,从而达到进步的目的。
子姜组大比分赢下两大场,复盘时教练全程和颜悦色。
除了细节上的失误,教练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波不错”“继续保持”。
听得几人心中飘飘然。
直到复盘完全结束,今天的训练基本落下帷幕。
打完三场训练赛,他们结束得甚至比几个输得多的组还要更早。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散了,段岁寒一个人留在训练室,看着群里教练上传的训练赛视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论强度,训练赛打起来比五排难多了,对手的反应和配合都不在一个级别;论效果,比赛时高度集中、频繁交流,对于适应比赛节奏和锻炼手法都大有裨益;论心情,他们一起赢下比赛,怎么着都比独自练习,在大师赛赢一把输两把来得愉快。
可是太轻松了。
对,轻松,这是一切违和的本源。
从过往的岁月中,段岁寒得出一个经验——决心是与痛苦挂钩的。
想要赚钱也好、变得合群也好、让别人快乐也好,同等的欲望总是需要同等的痛苦来偿还。
以十五岁为界碑划分两节,他至今大起大落的人生中,只这一点未曾改变。
然而,从他来到火凤,定下一个庞大到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决心以来,他居然没有任何一刻感到痛苦。
不用见不喜欢的人,做着自己擅长的事,甚至连“优秀”也唾手可得。
像梦一样。老师贴在好孩子额头的大红花、直播间突然涌入的一万观众、同龄人艳羡的目光和自然的接近,突然在一个时刻齐齐涌入他怀抱。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悬浮感来得太强烈,段岁寒双脚踩住地面,双手握住椅背,慌张地思考。
有没有什么被遗漏了?或者什么是虚假的?他真的值得这些称赞吗?又是否只是苦难未至?
叮咚——
连续的消息声打断思绪。
段岁寒拿出手机,果然是孟旌扬又给他发了消息。
-看到训练赛成绩了,好棒呀小寒。
-我就知道你能行。
不是因为我……
删掉。
队长指挥的好。
删掉。
对手都不太强……
删删打打,最后什么也没发。段岁寒盯着那两句话,好久,慢慢地回过神来。
环顾四周,选手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包括那些淤泥一样沉重腐臭的情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散去。
好久没看医生,这还是第一次,负面情绪如此迅速地吞没他。
好在很快消失。
段岁寒有些苦恼地想,也不知道这是好起来了,还是更糟糕。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孟旌扬也不。
回宿舍前,段岁寒给孟旌扬回消息:对,我今天打得不错,教练夸了我的打野思路,还有五个人问我要联系方式。
-孟旌扬:这么厉害?
-明天我有机会邀请到超人气野王——破晓同学一起共进午餐吗?
段岁寒看到已经是一点多了。
-段岁寒:可以。
-不过我今晚要加练到四点,所以明天我会很困。
-孟旌扬:谁安排的?
-段岁寒:我。
-孟旌扬:我记得我明明足够卑鄙地威胁过你,我允许了吗?
-段岁寒:没有。所以如果明天不用和你吃饭,我会阳奉阴违。
-孟旌扬:现在直接懒得装了。
-段岁寒:对。
-孟旌扬::)
-下不为例。
段岁寒笑着回了个收到。
又打完一局,他切回微信。
-段岁寒:我想吃栗子布朗尼。
五秒钟后。
-孟旌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