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发觉那点隐约的呜咽。
这尊大佛——段岁寒——终于舍得移动身体。他站起身往下看,那儿的确站着一个人,看来刚刚的争吵不是他的幻听。
当事人中的一位已经离去,而剩下的这位,好像……在哭?
段岁寒无意窥探他人隐私,立即想要离开,可他忘了手中的杏仁露。
哐当!
保温杯落在地上,炸开好大一声响。楼下的人终于发现,抬头,与慌乱的段岁寒四目相对。
这一眼,段岁寒发觉这人他认识。
他很难不认识。
五冠双fmvp打野,火凤现首发,应觉。
在CPL四年半的历史中,留下姓名的人有很多。但多冠、人气高、职业寿命长的明星选手,数来数去也不超过五个。
应觉不仅是其中之一,更是荣誉、人气都位于第一梯队的选手。
他在《巅峰》还没爆火,只有一些民间赛事的时候就出名了。联盟正式创立后,许多民间队伍被正规俱乐部收编,改了名字,但应觉所在的队伍不接受收购,也拿不到席位资格,只能在次级比赛中征战。
次级奖金不高,队伍难以为继。应觉作为队伍大腿,不得不参加更多比赛,保证自己的工资能正常发。
他十三四岁就出来打比赛,年纪小不懂事,签下的合同无异于卖身契。假如没有变数,他会永远被困在那个队伍,直到黯然退场的一天。
CPL都没打过的选手,不配在这部崭新的电竞史书上留下姓名。
幸得命运垂青。
异军突起的火凤急剧扩张,恰逢老板家中生变,队伍被整个卖给火凤,有人离开,有人留下,获得新生。
应觉很幸运,买下他的队伍,是刚刚拿了冠军,蒸蒸日上的火凤;火凤也很幸运,18岁的应觉锐不可当,和队伍化学反应良好,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
直至今日,应觉已经在火凤征战四年,为队伍拿下五个冠军。
期间,火凤攀上过高峰,也走进过低谷。曾经的老人许多都不见了,唯有应觉和沉星留下来,构成火凤重建的地基。
段岁寒是打野,而且是以冠军为目标的打野。应觉的每一场比赛他都看过,每一阶段的风格他都熟悉。
这个人在屏幕里,头戴耳机、身穿队服的样子他见过无数次,骤然见到真人,他大脑咔嚓一下宕了机。
等思维终于恢复一点转动,他想起来,在刚刚结束的夏季赛中,火凤后半程表现不佳,在败者组输给了过去从未落败的对手YTG,以八强的成绩遗憾止步。
这是火凤两年内成绩最差的一次。
对于主力来说,这段时间想必十分难熬。
二人一上一下,对视着僵了将近有半分钟。
率先找回语言系统的是应觉
他轻咳一声,擦去眼角泪痕,假装自己不是偷哭被发现的那个人:“破晓,对吗?”
段岁寒惊喜:“你认识我?”
“我看过你参加全国大赛的录像,打得不错。”
“谢谢!”段岁寒激动,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也看过你的比赛,你很厉害!”
内容突然变成寻常的选手粉丝对话,要不是两人的位置实在奇怪,段岁寒差点找本子要签名。
应觉显然也意识到这种违和。
他无奈苦笑,朝段岁寒比一个嘘声的手势:“我们打个商量,今天的事,无论你听到多少都别说出去,行吗?”
其实段岁寒压根没听到什么,他点头。应觉满足地笑笑,朝段岁寒挥手:“有缘赛场见。”
也许是生病把理智烧干了,也许是被应觉记住名字太激动,段岁寒顺从不知从何而来的那股冲动,喊道:“我会打败你的!”
应觉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而后,他苦涩道:“假如你有这个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