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耽误你们配合,还是你不需要和我配合?”
纵春:“……”
怎么说呢。
他确实下定了决心,但决心也没有大到这个地步。马上和乌有关系好到自主练什么的……
“我的房间不欢迎别人进来想心事。”乌有下逐客令。
“哦。”
纵春很懂礼貌地出去,回身还想商量,砰一声,门关上了。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真不是他的问题吧?
乌有这个人就是……他牙痒痒,又不敢太过分地腹诽,一点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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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纵春的一条消息,段岁寒的晚休时间延长了。
他去找孟旌扬吃晚饭,席间,他乐津津地把纵春最近的变化和孟旌扬说。
孟旌扬对电竞上的事没那么懂,但每次都会认真听完,久而久之,对火凤几个人的性格都有了大概的印象。
他问:“你觉得谁更适合首发?”
段岁寒:“语轩很好,很踏实;但纵春天赋更高,如果他能把才能发挥出来,融入队伍的话,火凤会更上一层楼。”
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替补一周,就能让纵春有这么大的改变。”孟旌扬感叹道,“幸好你能稳住首发,不然你得有多拼命,我为了帮你瞒住家里,又得多努力?”
在孟旌扬看来,纵春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想偷懒,想放松,想在虚拟世界里和自己喜欢的角色有更多的精神交流——这些都很正常,不值得被责备,甚至惩罚。
然而电竞这个行业,功成名就的时机只截止到22岁之前,一旦错过,便成了从未路过地球的流星,连光亮也不曾被任何人瞧见。
孟旌扬感慨着,幸好幸好,段岁寒是有天赋又努力的万分之一。他才不至于太痛苦、太揪心,不用懊悔自己曾经的决定,支持他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段岁寒却摇摇头,开玩笑一样地说:“我也很危险啊孟哥,赤狐很厉害的。他有在缓和跟应觉的关系,偶尔会跟一队合训。要是我哪天打得不好,被取而代之了也说不定。”
他只是随口一说,孟旌扬却真的紧张起来,神色严峻道:“我看过你们俩的数据,你比他好很多。”
段岁寒一愣,眨眨眼问他:“你还在看我的训练赛数据吗?”
孟旌扬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嗯。”
“可是那个的参考价值没有那么强了。”
训练赛数据展现能力、英雄池、适配度,是教练认识新选手的第一步。一队已经磨合了半个赛季的如今,赛场才是见真章的地方。
训练赛数据再好看的选手,比赛打不出来,也会被立马下首发的。
“我知道,给我数据的人跟我说了。”
只是,这是他唯一了解段岁寒状态的方法了。
像孩子长成后无法全然理解他近况的父母,段岁寒的职业道路发展快速到孟旌扬也跟不上的地步。他看了比赛,下了游戏,清楚局内这个大龙那个野怪的作用是什么。可一场比赛结束,他知道的,也仅仅是段岁寒赢了会开心,输了会难过。
官方评论惯会打圆场,社区舆论又太过尖锐嘈杂,孟旌扬找不到一个可信的参考系。
只有数据表上熟悉的数字,让他直观地看出段岁寒最近的状态。
这是他作为门外汉的无措。段岁寒不完全明白,但他不想让孟旌扬紧张。
“刚刚那是谦虚,孟哥。长辈和好学生不都喜欢这样说话吗?别人说‘你好厉害’,你就说‘哪里哪里,比我厉害的有好多呢’。”
孟旌扬果然微笑:“你什么时候学的?”
“不知道……”段岁寒皱眉想了想,无果,“虽然我看上去没什么朋友,但我每天还是要和好多人打交道的。这种事潜移默化起来倒是意外地快,说不定我哪天就能和孟叔叔谈笑风生呢。”
“那我可要给我爸好好打一下预防针,他血压高,太受惊吓可不行。”
段岁寒笑起来,孟旌扬语气平和地问他:“我不想显得太婆妈,但小寒,我要确认,你保持现在的成绩,能稳住首发的同时,自己也没有太辛苦,对吗?”
段岁寒没说话,只是举起他的左手。
他的手很好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但他要展示的,是他长时间持握手机,已经微微形变的小指指骨。
“我很拼命了,孟哥,所以我也很厉害。”
他说着,手就被孟旌扬牵了过去。
孟旌扬的手很大,掌心温暖干燥。他认真地抚摸过段岁寒每一个指节,最后,在肉眼看不太出,抚摸却明显畸形的小指关节上停留许久。
这是托着手机固定的那个指弯,关节变粗,凹陷更深,于是手机能牢牢地卡进去,固定更稳。
“会疼吗?”
“不疼的,”段岁寒说,“跟上学写字的茧一样,发现时已经这样了。”
他不上学好久,右手中指的茧早就没了,至于左手的骨头形变,大概要伴随他一生。
段岁寒犹豫一下,想到这是孟旌扬,手里有他成百上千个秘密,再多一个也没关系。
于是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其实我每天睡前都会做手指柔软体操,这样我的手指就能更灵活了。”
骤然被分享这样一个不太酷的秘密,孟旌扬不知喜悦还是欣慰,低低笑出了声。
为了配合段岁寒的悄悄话,孟旌扬的笑声压低了,有几分哑,和胸腔的震动声、气声一起被送到段岁寒耳边。
那一刻段岁寒耳根发痒。他突然发觉自己和孟旌扬原来靠得那么近,他的手被孟旌扬牵在手里,被陌生的皮肤、陌生的体温完全包裹住。
孟旌扬的脸,他看了成千上万遍以为无比熟悉的五官,放大后,骤然变得俊朗又迷人——他当然不是觉得孟旌扬以前不帅,只是,只是……
段岁寒清醒过来,猛地移开视线。他尝试扯出被牵住的左手,孟旌扬毫无知觉似的,仍然紧紧握着他。
“孟哥……”
段岁寒看不见自己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的颊侧已经红透了。
孟旌扬轻轻抬眼,一如往常,温和地注视他:“嗯?”
这下段岁寒感觉到了,他的耳朵在发烧。
他近乎急切地挣了挣:“就是,手,孟哥,手……”
他看起来要急坏了,孟旌扬终于不再装傻,松开握住他的右手。
段岁寒啪一声抽回去,身体甚至都往后仰了一点。
整只左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别人的触感和体温还留在上面。可孟旌扬就在这里,段岁寒没有办法表现出任何异常,只得把双手都藏在身后。左右手交握,莫名的回味沿着手臂往上爬,他简直要冒烟了。
一刻也没法多待下去,他说一句有训练就想跑。
“可是,”孟旌扬问他,“你今晚的自主练不是取消了吗?”
“就是……总之有事!”
不明不白的,他抓起外套就跑,连句再见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