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馋,好吃。
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她都知道,就算在旮角窝里,她也能闻着味儿寻过去。
吃得多,肉长得也多,于是她日夜奋斗在吃与不吃的艰难抉择中。
但往往是,先吃了再说。
次日,她弄了个十分精致的妆容,穿上京城里如今最时兴的淡青仿花罗织金襦裙。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远山蛾眉,双眸妩媚,嘴唇嫣红饱满,这副娇美面容他会喜欢吧。
但想到昨日见到的明华公主,依偎在皇后身边温顺的模样,拿着团扇盛气凛然的模样,那就是贺开霁喜欢的模样吗?
她拿起团扇对镜用力模仿,一点都不像。
努力无果后,摇着头上了出府的马车。
马车“哒哒哒”地驶出信义坊,拐入热闹的清平街,在其后边远远的跟着一辆马车。
里面歪坐着小侯爷陆思明,昨晚他安插在贺开霁家旁边的探子回来说,今日贺开霁估计要私会尚书府女公子,他高兴地一宿没睡,早早在尚书府门口蹲点,果然蹲到了崔昭然。
这可是被他拿住把柄了!
他必须要一棒子敲醒云棠那颗混沌脑袋,不能白白让那伪君子骗了去。
一国公主,理当是养十个八个面首,每日里潇洒快活,而不是嫁个什么五品官,傻傻给人当血包。
他在贺开霁定的包房旁也订了一间,只是这墙壁太厚,听不大真切,隐约能听到争吵声。
“哐!”
一声巨响。
小侯爷桌上的茶杯都晃了一晃。
“探花郎红着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小厮机灵地通风报信。
小侯爷喜上眉梢,麻利地站起来,弹了弹衣袖,推开了隔壁的木门。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他得意洋洋地在崔昭然旁边坐下。
崔昭然却是一脸的仓惶与难过,她从未想过贺开霁会对她恶语相向。
从前的翩翩君子,刚才彻底撕下伪装,露出内里血肉淋漓的尖锐犬牙,只因为她说了一句。
那份情信已经在来的路上给了陆小侯爷。
“刚才半路上,我就说了,他对你没有真心,他只想攀高枝,从前你是那高枝,如今有了更好的高枝,怎还会理你。”
“你看,一试就试出来了,现在他要恨你入骨了。”
“你输了,快把那份情信给我。”
崔昭然红着一双眼,眼眶里盛满了将落未落的眼泪。
前头小侯爷半路截停她时,她甚至还在为他力争,真是一颗真心白白喂了狗!
男人都是狗!
狼心狗肺、趋炎附势的玩意儿!
老天怎么就不降个雷劈死他啊!
看旁边的小侯爷洋洋得意的模样,怒气瞬间喷薄而出,端起酒壶就往他脸上泼。
那酒是用冰镇过的。
“哎呀,好凉,好凉!”小侯爷细皮嫩肉,怎受得了这等风霜,“你是失心疯了吗?!”
崔昭然识破情郎真面目本就难过,小侯爷还兴高采烈地来撞她枪口,十分可恶!
又端起桌上还未动筷的辣卤肘子,朝人身上扔去!
小侯爷敏捷地弹跳后退,指着她警告,“你再撒泼,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崔昭然作势还要泼,“情信在我手里,你能怎么样!”
“你!你如此泼辣,哪个,哪个男人会喜欢!”
崔昭然被踩了痛脚,当下怒吼:“又不用你喜欢!你操得哪门子心!”
盛怒之下,也不管后果,一盘接着一盘追着朝小侯爷掷去。
小侯爷东躲西藏,一室狼藉,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我若是将信给了你,他会死吗?”
“死不至于,估摸着尚公主是要黄了。”
那就行,她不好过,狗男人也别想攀高枝。
崔昭然撒完气,将那份信从袖中取出,扔给小侯爷。
小侯爷接了信,踩着一地的叮铃咣啷出包房。
门口那个机灵的小厮看着他春风得意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诧异道。
“小侯爷,你脸上有水。”
小侯爷沧桑地抹了一把脸,“我知道。”
这笔账他要记在云棠身上,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
必须狠狠敲她一笔,让她替自己写上半月的作业,不,一个月!
身在宫中的云棠并不晓得小侯爷今日的崎岖,只以为他是真病了,才告假没来进学。
今日太傅说了,每个人都要做一篇为官之道的策论,明日要交,点名告假的那位也要写。
到了晚间,她写完一篇,又铺了一张纸,打算把小侯爷那份也写了。
就算用脚想都知道,小侯爷一定不会写,明日开天窗又要被太傅责罚。
但她学艺不精,写完一份已经是勉力而为,再另做一篇也是抓耳挠腮。
她忽然想起贺开霁,这人虽然人品不详,但才学是公认的好,写这些文邹邹的策论想必是信手拈来。
哎,要怎么才能让母妃放弃这门亲事,她还没有想出来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