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那天下午的课后,西里尔斯见到了他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把另一个矮小瘦弱的低年级的学生按在楼道里,把他丢进垃圾桶里,强迫他跪下舔鞋子。
低年级男孩的痛哭,高年级男孩的嘲笑,以及其他学生的视若无睹,让西里尔斯直犯恶心,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一刻,母亲被绑在木桩上火刑的景象浮现于严重。
他跑过去,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高年级学生的脸上就是一拳,那个学生痛呼一声,跌坐在地上,鼻血不停地流。
高年级学生懵逼地看着他,或许他也没想到,那个被骂做“娘娘腔”和“呆子”的学生,有一天会攻击他,而西里尔斯,他已经做好了被打骂嘲讽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高年级学生只是看了他一眼,捂着鼻子匆匆离开。
第二天,老师把他叫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校长和两位老师,还有那个高年级学生,和他的父母。
高年级学生除了鼻梁上的伤,脸颊发青,就像是被巴掌扇过似的,和昨天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不同,现在他坐在父母旁边,安静得像一块坏掉的时钟,指针不再移动。
高年级学生的父亲看起来像一个企鹅,脑袋又肥又尖,肚子很大,驼峰鼻下有一撇八字胡子。他看到挪起身子,站在西里尔斯面前,大声呵斥:“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这个中年男人比西里尔斯还矮半个头,不知道怎么的,西里尔斯忽然嗤笑一声,中年男人挤着眉毛,瞪着眼珠,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侮辱,伸出手,对着西里尔斯的脸,抽了一大巴掌。
他的手劲比西里尔斯想象中的大很多,一个不留神,西里尔斯差点被抽得摔倒。
凭什么?明明是他的儿子先惹事,凭什么打我?西里尔斯心里想,他抓起一旁的茶壶,对着中年男人的头部砸下。
鲜血直流,陶瓷茶壶不仅弄伤了中年男人,碎片割伤了西里尔斯的手,各种血液聚集在一起,鲜艳的红色,血液自带的金属的气息,这让西里尔斯想到了那个挂在空中的,红色的月亮。
他转过头,现在是下午,空中只有金色的太阳和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够了。”校长站出来,解决这场闹剧,他看着西里尔斯,呵斥道:“让他去扫马厩吧,好好扫一个月,好好反省!”
“走吧。”一个老师扯着西里尔斯的手臂:“先去包扎。”
“我不走!”西里尔斯甩开老师的手,大声说:“明明是他先欺凌我,欺凌低年级的学生,到头来却只惩罚我,凭什么?这不公平!”
“不公平?我也觉得不公平。”中年男人愤怒地瞪着他:“让你这样低级又愚昧的穷鬼来这个学校,和我的孩子一起享受教育资源,这还不够吗?轮得到你说不公平吗?我给这个学校投入了多少钱,你又给了多少钱?”
“好了,好了。”校长大声说:“老师们,带西里尔斯下去,我有私事和伯特伯爵说一下。”
“不,放开我,你们真令我感到恶心!”西里尔斯怒声说。
“要么你和几位老师一起出去,要么我让保安请你出去,选一个吧。”校长说。
西里尔斯见过学校的保安,保安都是退伍的军人,那块头又肥又大,真要让他们过来,西里尔斯受的伤了不仅仅只有这点了。
无果,西里尔斯看着这群人,气得牙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最后,他只好跟着老师去校医那儿包扎伤口。
*
西里尔斯被停课了,三天后,他被带去了学校后院的马厩,约克公学有马术课,因此每天马厩里来来往往有不少学生,西里尔斯就在这里碰到过好几个曾经欺凌他的学生,他们看到西里尔斯浑身又脏又臭,便各种为难他,最过分的一次,还把他推到了马粪坑里。
西里尔斯委屈极了,他铲了一个月马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马厩的工人里凶巴巴的,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唯一的朋友,只有马儿和一只三花猫,可能还有那个被欺辱的低年级男孩。
那个男孩跑来马厩看他好几次,对他表示感谢,最后一次,男孩还送给他一袋曲奇饼干,男孩说,这是他母亲亲手做的,男孩还说他家里并不富裕,能进到这个学校,靠的是他叔叔的关系,他的叔叔很有钱,最近,他已经申请辍学了,母亲给他找了一个皮革店学徒的工作,明天他就离开这所学校。
和男孩告别后,西里尔斯越想越委屈,他真的好想念赛赫特。自从进了约克公学读书,赛赫特再也没有来陪他,每天从马厩回去,洗完澡,他都会给赛赫特写信,然后第二天早早起来,放到学校门口的信箱里,很可惜,他都没有收到回信,不过,他依然坚持不懈地写信。
赛赫特会看的,他想,赛赫特看了信,就会知道他在这里过得有多么不开心,然后就会派莱特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