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过去,季湘终于能睡上个好觉。那夜之后她曾私下问过喜儿与曾萍萍缘何会如此逢时的将小元子带到那处,二人只道皆以为那前来传信的宫人是三殿下授意的。可事实自非如此。
季湘明白此事背后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显然皇帝亦是打算借机清理稽查局内何氏党羽,否则彼时亦不会同她等前后脚而来。无疑,曲广陵是期间最大的受益者,而曲广陵背后是谁季湘再清楚不过。
思及此季湘唇角便噙了笑,屋门被敲响,喜儿迈步入屋,“三殿下……”
王卿卿一案了结后季湘亦如愿以想为钟粹宫添些宫人照顾母妃为由求得皇帝口谕,皇帝念其孝心自没有回绝之理,不止允了季湘,还令其亦要给曲台殿再择些宫人。喜儿、曾萍萍与石芳便在其中,何氏眼线遍布,她若想铲除身侧异己之辈还需一步步的来。
太过强硬的手段势必会让何氏起疑,这点她已尝试过一次。刺杀之事虽是失败,但难免有一不会有二,在伤势未愈前她实在防不胜防。既然明着不行那便只能来暗的,若得皇帝口谕,何氏自也无能为力。
喜儿机灵,又深谙后宫局势,季湘遂是私心的将其放在了曲台殿,曾石二人则让她遣去了钟粹宫。而这三人亦不过是此遭意外之获,季湘真正的目的自是想趁此让贸笠与仇翎假借宫人身份名正言顺的入宫。
今日初三,是王卿卿尚在时得以出宫探亲的日子,而今真相已明,她的尸首却早已焚毁,她的亲人亦仍以为她尚活着。季湘明白喜儿寻她所欲为何,她颔首道,“是时候让王卿卿的亲人知晓这一切了,喜儿,你今日便代王卿卿出趟宫。”
她推门望向艳阳,“本殿下特许你酉时前回宫。”她摘下腰间玉佩抛向她,“你来此突然,内务府那处本殿下亦尚未令小桂子通传,你便先拿这个罢。”她本想着待将贸笠与仇翎今日一并收入曲台殿后再令小桂子跑一趟内务府登记入册的,却未料今日已是初三。
这段时日来喜儿亦算是摸清了季湘性子,她既说一不二,自己自也没再推脱之理。她俯身道谢后便迈步奔出了曲台殿。正清扫院子的小桂子见势握着扫帚凑上前,“三殿下今日可要出殿?”
季湘颔首拍了拍他肩头,“去司礼监。”
小桂子闻声双手一哆嗦,手上的扫帚便掉了下来。季湘循声看去,只见小内监已是惊得满头是汗,他拾臂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百般央求道,“三殿下,奴才能不能不去啊?奴才,奴才可不想再遇着那童公公了。”
想起那一脸痴汉的老内监小桂子便浑身颤抖。
季湘噗嗤笑出声,“你怕什么,本殿下今日可不是什么小湘子,若是再遇见,他还能当着本殿下的面对你作何?”她昂首挺胸大迈步朝着殿外而去,“好了,你且安心吧,咱早去早回,快跟上。”
小桂子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有三殿下在,还能放任了那老内监?他欣然点头捡起扫帚放到了墙角便跟了上去。
宫道内没什么人,许是因为孟平牵扯出的稽查司一众人落马,近日太子党都显得尤为死气沉沉。季湘漫步此间,她细细回想起那夜的幕幕,至今让她未想明白的便是赵忠贤。
康达登彼时为何会昏迷?会是赵忠贤所为吗?赵忠贤又为何突然不见所踪?
若说他是见势不对而溜似乎亦有些不对,毕竟康达登昏迷及赵忠贤离开皆要早于孟平误将元德尸体当做王卿卿的。如此推算,好似只有将赵忠贤归为做局者之一方可说通了。但他不是太子党吗?他若早就知晓那晚会发生什么,又是立于何人立场之下呢?或者说,是何人授意?
还有一点,据她所知,赵忠贤乃文臣,他既不通武艺又如何能转眼间将康达登击昏?还是说,那晚除她们之外尚有一人藏于暗处,从始至终都注视着这一切?
清风拂面,季湘收回思绪时已是止步司礼监院外。再次踏入此地,周遭的氛围似都变了样,来往的宫人皆自请安后便垂着脑袋匆匆离去。廊亭下及院场内亦再不见聚众对赌之人,季湘心觉怪异,示意小桂子去问问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