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水泥地面。紧闭的铁门。破旧塑料椅上脏兮兮的毛绒玩具熊。
黎耀捂头站起来,眨了眨眼,等待记忆回笼。
颇为混乱又快活的一晚后,早晨工作日闹钟准时响起。他洗漱完毕,回到卧室意外发现梁韵亭也起床了。梁韵亭说今天去城西办事,与他上班同路,可以一起走。
煮粥来不及了,他做了烤吐司、煎鸡蛋和热牛奶当早饭。等梁韵亭在两款墨镜间纠结到最后一刻,不出意料地都没选,拿了贝雷帽戴。匆匆忙忙拉着他跑进电梯。他去扔掉垃圾时,梁韵亭伸手叫到的士。到此为止,没有明显异常的信号。
梁韵亭先打开车门,坐进后排,告知司机终点。他坐下后,把梁韵亭从帽檐漏出的头发掖到耳后,顺手捏了捏软嫩小巧的耳垂。
失去意识应该是在经过第二个十字路口,绕过一所小学之后。
果不其然,手机、钱包和钥匙都被拿走了。黎耀庆幸自己没有带枪。脖子被套上了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圆环,无法轻易取下,先放置。他迅速搜查完这个封闭的房间,没有能藏匿一个成年人的暗室。梁韵亭不在这里,暂时是好事——说明这或许就是他的手笔。
因为担心被发现更多马脚,所以先下手为强么?
如果确认是梁韵亭,或是同党与他一起搞出来的把戏……黎耀反而希望是如此。毕竟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他很是熟悉他们爱好设置的经典环节。更重要的是,这是他设想过很多次的,他与梁韵亭坦诚相待的时刻。
他早已迫不及待,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职业生涯最难搞的罪犯。
他有点认同了“美杜莎”的外号的恰当性。他也很好奇,当他彻底读懂那罂粟般的美丽面孔时,会变成石头么?
黎耀不禁被这个离奇的联想逗笑了。他考虑是否要冒险拆开极为可疑、但看起来是唯一线索的玩偶时,它突然动了动。
夹杂电流声的机械音回荡在房间,带来某种复古感:“你好,黎耀。我诚挚地邀请你玩个游戏。”
“迄今为止,你在私人道德与公共关系里,都没有成为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但我们都知道,没有犯下错误,很多时候是一种运气。你的性格潜藏着危险的因子,而你并没有及时地意识和清除。你的脖子上是定时炸弹,强行拆除会引发爆发。由于你并非接受惩罚者,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如果你通过考验并成功活到最后,你将见到我,并获得拨乱反正、作出正确选择的权利。”
录音播放结束。黎耀在接踵而至的倒计时音中后退,“砰”地一声,玩偶炸毁。
铁门自动弹开,是一间面积更大、层高足有三米的房间,左手侧还有向上延长的楼梯。由此判断,他,不对,是他们,看起来处于一幢废弃的独栋别墅中。
房间中央,十字架形状的机械装置率先占据视线。一个昏迷的男人被锁在上面,额头与脖子被连接齿轮的厚铁片锁住,四肢关节也都扣着相同的铰链。从外表看,头发半白,颧骨高耸,身材瘦小,年龄在五十上下。皱巴巴的白衬衫材质昂贵,大概有体面的工作。
黎耀没有试图叫醒第二个疑似受害者,而是谨慎地绕着他走了一圈,观察周围。
绕到九点钟方向时,他发现房间角落的斗柜旁,还有一个低着头、长发盖住脸、瘫坐在地面的人形。那是他不能更熟悉的枕边人,此刻竟像生死未卜——等等,冷静点,也可能是陷阱。
黎耀蹲下身,将要碰到他之前,他蓦然苏醒。
“黎耀哥?”
梁韵亭睁大眼睛,惊疑而依赖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