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的。
在严洵取出玉钩前,她便猜测过魏安澜的目的。
魏衍早已拜相,接下来要做的,无非让魏安澜继承衣钵。可魏家的野心竟膨胀至此,想挟持少帝,做一人之下的权臣。只是,有徐泰襄助,的确比她单打独斗更具胜算。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魏安澜不该派一个外人,在事关生死的典礼上刺杀主帅。
天际微明时,乐绮眠乘车返回了寓所,正要推门而入,忽见墙下立着几道人影。
乐绮眠立时按住袖弩:“何人?”
两人快步走出,披坚执甲,半跪道:“听闻萧蟠被扣押,殿下派我等送小姐回营,小姐可无恙?”
闻师俭来势汹汹,傅厌辞说过不会插手此事,严洵那边她又尚未应下,已经做了背水一战的打算,御卫突然到来,她愣了下,收回袖弩。
乐绮眠道:“我无恙,是殿下派你们来的?”
御卫刚提到傅厌辞,她又问一遍,两人面露困惑,但认真答:“是,现只有西大营安全,请小姐随我等上车。”
门外停有一架马车,但乐绮眠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御卫奇怪道:“乐小姐?”
乐绮眠才回过神来,紧了紧身上雪氅,点头道:“走吧。”
等放下车帘,坐进车内,乐绮眠的表情才一点点复杂起来。她想了想,还是将玉钩放在雪氅下,让它完全遮住剑身。
等抵达大帐,帐内漆黑,并未点灯,也不见傅厌辞的踪迹。
她心下微沉,第一个念头,便是傅厌辞发觉她去了严府。但点燃油灯,书案角落有一道青色幽影,再仔细看,却是宴席时交给傅厌辞的那枚扳指。
扳指在案上,人在何处?
乐绮眠拾起扳指,正待细看,细腻光滑的青玉忽然暗下,冷不防映出一双琥珀色眼眸。
傅厌辞道:“不跑了?”
什么东西!
乐绮眠险些将扳指扔了出去,看清傅厌辞的脸,才心有余悸道:“......殿下常这样吓唬人?”
傅厌辞目光淡淡,因为天光昏暗,侧脸线条在烛火下尤为明显,像静穆的鬼神塑像,俊美却寡情。
乐绮眠和他一日未见,明明是他将乐绮眠叫到营中,可他的语气,好似她主动求见,昨日的记忆上涌,她又有逃走的冲动。
“北营虽大,我只信殿下一人,殿下明知我会来见你,”乐绮眠黑眸圆润,似有谴责,“何必取笑我。”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
乐绮眠不是故意,可她语调就这样,不讲道理起来,也像撒娇。半晌,傅厌辞侧过脸,喉结微微起伏,再开口时,嗓音低了两分:“过来。”
其实她踏入大帐前,傅厌辞并不确定,她会应邀回营,以她的脾气,干得出只身赴险之事。况且昨日过后,两人的气氛也有了微妙变化。
傅厌辞没有刻意遮掩,乐绮眠走到案前,便发现他颈下咬痕分外鲜红,极为惹眼。
“昨日是我冲动,”乐绮眠心虚,摸了摸鼻尖,不由挪开视线,“殿下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说。”
傅厌辞道:“什么都可以?”
乐绮眠一听,又补充道:“我力所能及,不能太过火。”
傅厌辞便不说话了,只安静看着她。
糟糕。
乐绮眠被盯得头皮发麻,耳根又有发热的趋势,忙投降道:“好吧,好吧,只要我拿得出,殿下想要什么?”
她毫无自觉,又迟钝得可以,没发现傅厌辞的视线在她唇间流连,如果没碰过这里,他或许能抵御诱惑,可偏偏他抚过、也碰过,知道含住他的指节时,她的眼尾会如何泛红。
“望舒之血,”傅厌辞没有经过太多思考,神色如常,“换你一命。”
他从闻师俭手中截下乐绮眠,的确算救她一命,但乐绮眠道:“只是这个?”
傅厌辞说:“到解毒为止。”
乐绮眠想了想,觉得还算划算,道:“好说。”
她答得随意,没意识到,傅厌辞要的解毒,与她所想的解毒,大有不同。
直到傅厌辞灭了灯盏,放下里间垂帷,两人的剪影投在帐上,如似交缠,乐绮眠才骤然回过味来,觉得不对。
这不像解毒——
“坐好。”傅厌辞却按住她,不容抗拒,目光定定。
乐绮眠道:“你要做什——”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影子从昏昧的月光中罩下,拉过乐绮眠的手,低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