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把我禁足在家,是因为皇上怒极,气我办事不利,两次都没能把卷宗带回。”
张少昀不停喝酒,越喝越清醒。
“本来也是要把我关进大牢,因太后求情,而且要罚,杨霄也有罪,皇上才下旨把我们都禁足。可我宁愿被关在牢里,这样或许就能打听到苏木的消息,她是否有好好吃饭,那些狱卒有没有欺负她。”
“你真是疯了。”薛景言夺下他手里的酒瓶,没想张少昀竟陷得如此之深。
张少昀笑起,像是在跟薛景言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景言,你若是和她相处过,你也会爱上她。她是那么的高傲倔强,洒脱从容,又是乐观坚忍。她恨我,可我在她眼里看不到恨,只有淡漠。她对我从来都是恭敬有礼,脊背却从不弯下半分。就是有一点不好,做饭很难吃。”
他回忆起那天,苏木亲自下厨炖的那锅野鸡萝卜面团汤,汤没有味道,野鸡柴的跟木头似的,萝卜没煮熟。他当时就想,看着有模有样,手法虽生疏,苏木脸上倒是淡定自信,很难让人猜到最后会是令人难以下咽。
“如果可以,我想再尝一次,她亲手做的饭。”
“清醒点。”薛景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少昀这般沉迷一女子,可他们都心知苏木逃不过,皇上一旦获得卷宗,她的下场只有一个,他道,“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
没错,他张少昀有婚约在身,朝阳公主,高太后之女,当今皇上的姐姐,也是他的表妹。不出意外,明年三月,他将迎娶朝阳公主进门。
“景言,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疯了。”
昭若殿。
杨霄将安宁放到床上,妥帖细心给她盖上被子,看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才稍微放下心。他坐在床边,接过侍女端来的药。
“外面寒冷,你身体不好,还发着烧,病倒了怎么办。”杨霄喂给她药,轻声哄劝,“以后不能再做这些傻事了。”
安宁公主自小身体不好,长久以药为伴,脸上也常常带有病态,面色苍白。因是当年冠绝后宫的萧贵妃所生,样貌不逊她母妃半分,纵然一脸病容,亦是楚楚动人,让人心生疼惜。
她半靠于床榻上,眼角泛红,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就在眼前,杨霄说她是做傻事,但她不这么认为。若非这样做,不知何时两人才能相见,想到此,安宁倾身向前拥住杨霄,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胸怀中。
“你走了一年,为了寻到卷宗,终日与匪徒相伴。如今贼人被抓,我终于等到你回来,皇上却把你禁足在家,我想见你都不能。我不这么做,皇上他怎会让我见你,霄哥哥,我想你。”
得知杨霄就要回宫,安宁日夜在昭若殿等候,她盼了一年,终是盼到他归来。六天前,早朝过后,她听到的消息不是杨霄来看她,而是匪徒被投入大牢,张少昀和杨霄两人因办事不力被禁足在家,不得外出,也不得外人看望。
她见杨霄心切,挂在心上的人好不容易回来,却无法相见,心有不甘。她赶去为杨霄求情,皇上却让她等,等苏木交出卷宗,即时两人罪罚就会免去。安宁等了一年,不愿再等。
为了见杨霄,安宁在宣政殿外站了一天,她本就身体弱,承受不了寒冷。但不管谁来劝,她都拒绝离开,除非皇上答应她的诉求,放了杨霄。
侯公公急得不行,安宁公主不听劝,皇上也在气头上,认为这是在挑战他的威严,自然不肯松口。眼见安宁公主快要喘不上气,哪怕跌倒在地,也不愿放弃。
“皇上,安宁公主身子孱弱,可受不住这寒气之苦。再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侯公公不忍心,让人好好照看公主,旋即快步回去,冒着砍头的危险,跪在皇上面前帮安宁说话,“皇上,您一直心疼公主,见不得公主受半点委屈,如今她倒在雪中,咳嗽不止,就要晕过去,老奴垦求皇上三思。”
安宁公主若是出了事,皇上必然震怒,到时不止是他会受到处罚,以皇上的性子,整个昭若殿的人都得给安宁公主陪葬。
“这不是朕的意思。”赵祎也担心安宁,“王叔说了,在苏木交出卷宗之前,杨霄和张少昀的禁足不能解。”
他不明白淳王爷为何要这么做,但淳王爷执意如此,必有他的考虑。
“皇上,淳王爷要罚的只是张大人。”侯公公不敢说得太直白,否则这话不管是传到太后耳中,还是淳王爷那,他这条小命都难保。
明眼人都能看出淳王爷将杨霄禁足,那是给太后一个交代,偏偏皇上不懂。
“公主?公主!”
外面传来侍女的喊声。
赵祎心里一惊,霍然起身往外冲去,安宁脸上不见血色,喘气不止,俨然很是痛苦。
“安宁姐姐,你千万不能有事,来人,传太医,快!”赵祎冲过去从侍女手中接过安宁,将她抱起,就要进去宣政殿。安宁拽住他的衣服,声音细微。
“求皇上,放了霄哥哥。”
“好,朕答应你,这就让他进宫,姐姐,你不能有事。”
安宁无声笑起,似是终于如愿。
杨霄揉揉安宁的脑袋:“太医说你这次受了寒,要多加休息,不可再轻易动气。听话,以后不能再任性了,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安宁点头应下。
“霄哥哥,你以前都是拍我背的,这还是你第一次摸我的头。”安宁仰起脸,笑着,“我喜欢你这样。”
杨霄的手一下顿住。
须臾,他才道:“好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