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忘。”赵祎趴在案桌上,一点没有当朝皇帝的威严,“要不是看在她是朕亲娘的份上,以她这般行为,朕早就把她杀了,怎么可能让她活到现在。”
淳王爷没接这句话。
“王叔,还是您好。”赵祎也不介意他不出声,继续道,“当年若不是您答应帮朕,朕当这个皇帝和傀儡有何区别,满朝大臣为太后和张相马首是瞻,这大燕是由他们做主,而不是朕。”
“皇上不气。”淳王爷饮下茶水,幽幽道,“慢慢来,他们急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未央宫外。
高太后气还没消,本就对赵淳出现在朝堂上颇有怨气,如今皇上还事事遵他之意,自然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表哥,李政道死了,我们才得以安排方巍进去大牢,然而皇上却让杨霄协助负责。那小子可是对赵淳言听计从。”高太后不喜杨霄,自从赵祎登基后,就开始提防,“这卷宗要是先被杨霄拿到,落入赵淳手里,对我们不利,皇上也会有危险,他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祎儿继位,我刚一同临朝,他一个病秧子也来参与政事。皇上原是乖巧听话,如今却是对他百般顺从,越发是和我作对。”
“太后莫急,皇上年纪还小,淳王爷为人心善和气,这么多年,对皇上也是极好,皇上会对淳王爷产生依赖,也是人之常情,等皇上大些,自然会明白太后您的良苦用心。”张相劝道,“至于卷宗,杨霄要是有办法能从贼人手中得到,也不用等到现在,我们还有机会。”
“但愿如此。”高太后叹气,又是不解,“表哥,先皇在世时护着杨霄,我们无法杀他,为何现在还是不能动手?他是赵淳的左膀右臂,留着他,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太后,杨霄,”张相看向她,“不可杀。”
牢房昏暗潮湿,寒气逼人,不说正常人在这久了都能染一身病,苏木的身体情况,就不该继续在牢里住。可皇上有令,苏木不得离开大牢半步,太医们不敢违抗,只能暗自叹气,尽全力救治,已保住苏木的性命。
哪怕地上垫了厚厚的毯子,苏木身上也盖着暖和的被褥,可暖意始终无法进入她体内,她手仍是冰冷,只是一握,宛如握住万年寒冰。
已经十天了,宫里的太医来了又去,大牢里亦是日夜都有太医值守,药源源不地送来,然而不管杨霄喂进去多少,苏木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脉象极弱,大多时候,太医们都感觉不到脉象的存在,要不是她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们都不敢相信苏木还活着。
惊讶于苏木生命的顽强,又忍不住叹息这姑娘遭此磨难。程太医为她把脉,如之前般,那微弱的跳动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将苏木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摇了摇头。
束手无措,只能等她自己醒来,何时能醒,听天由命。程太医收拾东西时,余光注意到守在苏木身边的杨霄,这些天他未曾离开半步。他忘不了那日杨霄的眼神,不管真相是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事都不能与他人诉说,否则小命难保。
除了那天的失控,杨霄又回到了从前般冷静克制,除了喂苏木喝药,是一句话也不多问,眼里的担忧和害怕也是有意收起,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压抑不住露出半分。
许是不想被更多人知晓,又或许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在这牢里,他必须把苏木当成犯人对待,冷漠无情,救她全然是因为卷宗,如此才是最为妥当。否则,后果会是如何,没有人敢想,杨霄也是想到这点,才会这么做。
程太医不敢深思下去,要想在这宫里活得久,就得谨守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少说少问少听。
牢门外传来闹哄声,程太医往外看去,有人闯了进来,没有允许擅闯大牢,可是杀头之罪。他定睛一看,穿着打扮是个小宫女。
杨霄全部心思都放在苏木身上,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程太医默默叹声,起身走了出去。周边护守的侍卫都是杨霄的手下,就连方巍带来的人也只能在外头,狱卒更是远离此地。
程太医刚出牢门,正好撞见侍卫抽出刀,就要将这小宫女杀掉,听着刀剑出鞘的声响,他突然皱起眉头,这宫女似是眼熟。
刀落下那刻,程太医忙伸手阻止:“稍等。”
他记起来,这是安宁公主府里的侍女,叫珠儿,之前他去给公主看病,见过几回。
周扬看眼程太医,收回刀:“程太医,私自闯入大牢者,该杀。”
“这小宫女是安宁公主府上的,要杀,也得问清楚她来这所谓何事,要是公主命她来,没问清缘由就杀了她,误了公主之事,担当不起。”程太医最是见不得生死,偏在这皇宫里,三天两头便有人莫名其妙死去,他看够了。
他能拦下侍卫一时不杀,能不能自救,就得看珠儿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