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沐不怀好意地笑了。
不过就是上了几天的战场而已,就妄想玩过千年的狐狸了?
只是,苏闻已经当众认输,且场上并没有几个懂棋之人,此时再想发火已经没了理由,姒嵇像是哑巴吃了黄连,心中有苦却叫不出。
想坐回原位,位置都让他一怒之下砸了。
想转身离开,又好似自己是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
原想煞煞苏闻的威风,结果面子里子都没争到,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
苏闻先是命人人收了古战旗,才好似突然发现一副无所适从的姒嵇,忙笑脸相迎:“大殿下的衣服脏了,奴带殿下去后院换一身干净的吧。”
姒嵇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这个戏耍他的人,终于还是无奈妥协,强撑着颜面镇定道:“本王正有此意,小先生前面带路。”
走的太匆忙,姒嵇差点被自己掀翻的桌子绊倒,苏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故意柔声道:“大殿下当心脚下。”
苏闻手扶着姒嵇趟过一地破碎的茶碗,路过轻纱幔帐时,苏闻更是佯装脚滑“哎呦”一声,透过朦胧不清的轻纱更显多了几分亲昵。
纱帐后,姒沐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怒气也瞬间跟着他“蹭”地往上窜,直奔天灵盖而去。
扶就扶呗,怎么脸都快靠进姒嵇的怀里了?耳朵居然也红了?小妖精又欠收拾了?
苏闻扶着姒嵇入了内院。
姒沐气鼓鼓地鬼使神差也跟着入了内院。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苏闻透过余光侧目瞧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心道:鱼儿都上钩了!
一直把人送到了客房,苏闻才抽回手缓缓一礼,道:“里面有干净的衣服,还有些吃食酒水,大殿下请自便,奴就回去照顾其他宾客了。”
姒嵇怒气未消,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苏闻就往怀里拽,苏闻本就清瘦,哪吃得消一个行伍里的将军拉扯,眼看就要落入虎爪,另一手旋即也被拉住了。
二人力气僵持不下,苏闻只觉得要被从中间撕裂。
姒沐如黑锅底的脸上一点点荡起笑容,变脸之诡异,又巧妙地毫不违和,眼睑微微下垂怯生生道:“大、大皇兄,不要为难小先生,长乐会、会生气。”
说罢,立刻低低垂下脑袋,好似怕姒嵇怕得紧。
只有苏闻知道,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眼睛里会直冒火。
忽地,苏闻右手一轻,人就像一个被扯断的皮筋“弹”进了姒沐怀里。
姒嵇了没了兴趣地摆摆手:“滚吧。”
门板刚一合上,苏闻就被姒沐大力甩开,绵羊的神态瞬间荡然无存,只留下黑黝黝的双眸抑制不住地往外窜火:“你就这么饥不择食?我大皇兄是个什么货色…”
“既知道大殿下是个什么货色,奴又怎么会看上他呢?”苏闻迎着他的怒火往前迈了一步,脸几乎都贴到姒沐的脖颈了,温热的气息随之扑了过去:“奴的身体,向来只对六殿下有感觉。”
姒沐这次没有吃他这一套,一声冷哼对冲了热浪,没好气儿道:“你若这么爱演戏,记得下次提前知会我一声,很巧,我也爱演,咱俩大可以提前对对戏,组个……飙戏的搭档。”
对戏?姒沐若是知道今天的剧本,怕是掐死他的心思都有了。
见苏闻脸色凝重,姒沐似是被火上了浇了热油,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怕我演的不好?”
苏闻小心翼翼地呼了一口气,既然局面已成,索性和盘托出道:“若六殿下知道身后还有条尾巴,还会愿意和奴一块儿演戏了吗?”
姒沐心下一惊,方才只顾着被这小妖精冲昏了头脑,完全留意到身后有人跟上他,刚要回头看便听苏闻道:“别回头,我已经看到她了。”
“是谁?”
“冯统领的独女,冯婉儿。”
姒沐瞬间就了然了苏闻的用意,怒极反笑:“小先生,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这冯婉儿或许简单无害,但她父亲可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乃是大内禁军统领冯齐,手握全天下最精锐的兵,也是离皇帝最近的一个人。
大内禁军是护卫皇帝的最后一层屏障,他的独女哪位皇子敢娶?
但,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六殿下姒沐不争不抢,性格软糯,任天下谁当皇帝也轮不到他这块软蛋,恰恰是夫婿的最佳人选。
“这好算盘还得六殿下成全才行。”苏闻被姒沐笑得有些发慌。
应付太子,苏闻得心应手,应对萧云逆,虽气急却也看得通透,唯独面对姒沐时,心里才会有吃不准的心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