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怎么这么白，是光线映照的吗，还是她本来就这么白？

一切都不重要了，一百个心跳过后，她们迎来了判决：

前面传来了紧张的脚步声，越前排的啜泣的声音越早，仿佛随着这脚步，悲痛的声波也在重重推进。

是空姐发写遗书的纸笔了。

尘埃落定，危险果然来临。

大难临头，王相知甚至觉得有点想笑：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喊着双减双减从来没赶上，好不容易熬完高三最后给我来个人生的结尾？

我的人生就是为了体验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的是吧？

“老天她祖宗，我天天说着想死不是真的想死啊！”

话音刚落，王相知愣住了，她蓦地转过头看着秦嘉谊笑起来。

两个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索性客舱一片黑，谁也看不到谁的眼泪。

不知道是谁开启的话头，两个人七嘴八舌地闲唠起来。

“你想好遗书怎么写了吗，我以前还没想过这个呢。”

“不知道，像高中志愿书一样写？”

“什么……不过也差不多，高中和人生末尾一样烂。”

“一样，天天想着以后怎么忙忙碌碌和写遗书也差不多。”

“赞同。”

隔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又起了话头:"不过，好歹有遗书，总得写点什么。"

“不能浪费纸啊。”

“还有笔呢。”

“……”

“我想好了，不能浪费这次机会，飞机失事可是个大事。”

“同意，我们可以写点什么高考第一个出来的人会说的那些话，什么取消调休，要双休之类的。”

“还可以加点要求减负，要求有偿加班，八小时工作制之类的，这也不算白来一遭呀。”

“这样可要‘名垂青史’了，也总算做点什么。”

“哎”，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就好好玩玩了。”

“可不是。”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一个声音轻轻传来：“家人——”

角落里又沉默下来。

空姐终于要走到这个小角落了，秦嘉谊笑了一下：“你看咱俩，真是……人家都要写完了咱还没有开始呢。”

“和老班说的一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王相知撇嘴道。

秦嘉谊噗嗤一下乐了：“你说得对，这个词太准确了，”她吐字时的语气有点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两个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跳随着空姐的脚步越来越慢，可也越来越快，真是要心律不齐了。

王相知突然语速很快地吐槽起来：“其实也差不多高中后有大学大学后有工作工作后有失业失业还要想着失业金社保房子车子……”

秦嘉谊又笑了，但是这会儿的笑声也掩盖不了哭腔了。

空姐还是到了，两个人飞快地拿笔写完，大概是高三生的惯性，写得称得上流利。

看着王相知收起笔的动作，秦嘉谊忽然说：“我听说飞机失事都是会着火的。”

王相知一愣，抬眼看她。

“所以，遗书可能也会被烧到，不然我们把遗书藏起来吧，”秦嘉谊的眼睛很亮：“咱们两个抱起来，把遗书藏在中间，就算有火也是先烧咱俩。”

感觉很可行，两个人七手八脚地解下安全带，紧紧相拥在一起。

“等等，”王相知灵机一动：“我们可以把包背上，这样的话应该会最慢烧到咱们两个。不过，包也是布的。”

“往上面喷点水不就好了，正好我有飞机餐的饮料。”

“太好了，准备齐全！”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悄悄说着话。

“说真的，我总是看一些穿越重生的小说，说不定我们也能穿越重生呢。”

“说不定，以前不是还有老飞机穿越时间的故事吗。”

“对呀，说不定这只是跨越时空的渠道呢。”

越是紧要关头，两个人反而越是笑起来，眼里的泪花一闪一闪着。

“你真是，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有意思就好了，我肯定和你当姐们。”

“那我也肯定认你。”

“我再也不骂你蠢了。”

“我也再不骂你爱炫了。”

……

伴随着飞机的隆隆声，王相知小声祈祷：“一定要穿越呐！”

紧接着秦嘉谊碎碎念：“重生也行！”

没有后续了，接下来的是几乎把王相知耳膜震碎的轰隆巨响，紧接着一道闪电似的火光是她晕倒前在视网膜留下的最后影像。

……

……

按理来说，王相知和秦嘉谊最后说的话不过是一种面对绝境时无能为力的自我宽慰。如果放在小说里，这段话大概表达了主角强烈的求生意识。

不过，事事皆可按常理推照吗？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