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沉入水底的瞬间,耳畔的蝉鸣化作尖锐的电子杂音。我蜷缩在汉代"我"的尸身旁,嫁衣上的婴戏图正被血水浸透,金线孩童的瞳孔突然转向我,嘴角裂开至耳根。
"娘亲,该醒醒了。"
七百个童声在颅腔内炸响。尸身的心口玉簪发出幽光,簪头的鸾鸟突然振翅,衔着块暗红晶体钻入我的眼眶。剧痛中,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
**建初三年春,白璃跪在未央宫阶前。她褪去铠甲的身躯单薄如纸,锁骨处的刺青正被宫人用烙铁抹去。我躲在椒房殿的垂帘后,看着自己亲手递出的鸩酒泼洒在地,化作七十二颗血珠。**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抚摸着棺内尸身冰冷的唇。当年白璃饮下的根本不是毒酒,而是用我心头血炼制的离魂散——唯有如此,才能骗过观测者的生死簿。
棺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透过玉簪制造的幻光,我看见整条秦淮河已化作血海,无数缠着量子红线的尸骸顺流而下。最骇人的是那些尸体的脸,全是我和白璃历代转世的模样。
簪头鸾鸟突然啄破我的指尖。血珠坠入尸身口中,汉代嫁衣的纹路开始流动,金线在棺内勾勒出星图。当角宿星位亮起时,尸身猛地睁眼,胸腔内传出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
"找到......匣子......"她腐烂的指尖抠进棺板,露出夹层里的青铜罗盘。盘面阴阳鱼逆时针旋转,将整口棺材变成潜水钟,向着河底最幽暗处沉去。
水压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嫁衣上的金线突然暴长,如血管般扎入我的四肢百骸。剧痛中,前世的武学记忆汹涌而入——我竟无意识地结出汉代军印,青铜棺应声炸裂!
眼前景象让即使见惯诡物的我也毛骨悚然。河床铺满森白指骨,每根指骨都套着婚戒,戒面刻着"苏"、"白"二字。正中央的祭坛上,七十二具青铜棺组成莲花阵,每片花瓣都嵌着个跳动的大脑。
"你终于来了。"
稚嫩的童声从祭坛顶端传来。穿红肚兜的苏琰正在玩翻花绳,量子红线在她指间织成观测者之塔的模型。她脚边躺着具水晶棺,白璃的量子化残躯浸泡在暗红液体中,心口插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钥匙。
我按住剧痛的右眼,那里嵌着的暗红晶体正在灼烧:"把母亲还给我。"
苏琰歪头轻笑,脖颈突然伸长如蛇,露出衣领下的机械脊椎:"娘亲不是正穿着嫁衣吗?"她扯开肚兜,腹腔内蜷缩着个青紫胎儿——那眉眼分明是初生的白璃!
青铜罗盘突然暴走,阴阳鱼化作两条蛟龙扑向祭坛。苏琰不躲不避,量子红线骤然收紧,将白璃残躯吊上半空:"您猜,当年父亲为什么选秦淮河埋匣?"
血水突然沸腾,河底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我嗅到了建初三年的味道——那是白璃被烙铁灼伤时皮肉焦糊的气息,混杂着椒房殿的降真香。
"因为这里葬着真正的李琰。"苏琰的瞳孔分裂成复眼,"或者说,葬着观测者议会最完美的作品......"
水晶棺突然开启,白璃的残躯如提线木偶般站起。她机械地拔出心口钥匙,插入祭坛中央的锁孔。整条秦淮河开始倒流,血水中浮起无数青铜镜碎片,每片都映着让我肝胆俱裂的画面——
**初平元年冬,我亲手将白璃的脑组织放入青铜匣;**
**永和六年的月食之夜,她用我的头发绣完最后一针阴符;**
**而此刻,观测者之塔正在现世重组,十二道生肖光柱笼罩金陵城。**
"仪式还差最后一步。"苏琰的量子脐带缠住我的脖颈,"需要两位母亲的血,染红三生石......"
嫁衣突然自主收紧,金线勒入脖颈的伤口。在意识模糊的刹那,我听见了白璃的声音——不是来自傀儡残躯,而是从心口玉簪传来:
"阿芮,刺膻中穴!"
我并指如剑,汉代军阵杀伐之气灌入经脉。指尖刺入穴道的瞬间,嫁衣上百子图齐齐发出啼哭,金线孩童炸成血肉烟花。苏琰发出凄厉尖啸,量子红线寸寸断裂。
白璃的残躯突然睁开双眼,琥珀色瞳孔重现生机。她握住我持簪的手,狠狠刺入自己量子化的心脏:"记住,青铜匣在......"
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飞。在坠入河底裂缝的刹那,我看见真正的青铜匣——那根本不是什么器物,而是个蜷缩在尸山血海中的胎儿。它暗红的复眼倒映着整座观测者之塔,脐带连接着所有青铜棺椁。
"妈妈终于找到我了。"胎儿咧嘴一笑,声音是七百个观测者的合奏,"现在,该举行真正的婚礼了......"
黑暗吞没意识的瞬间,有人握住了我的手。那掌心温度,与建初三年雪夜为我暖手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