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浮小城。
这城名里头虽然有个小字,但它不算小,只是步河城作为北方城都的首城,占地广远,在步河城的对比下,其他城池都只能加个小字了。
在满城的粗布华衣中,混入了一名背着长弓的玄衣男子,弓身流光溢彩形似上弦月,弓线隐于日月星辰之下,一看就是极好的仙器。
他正在一小吃摊前买绿豆糕,似有所感回头看身后的酒楼,只见祁渡正慢悠悠地品茶。
“……”
陈问面无表情转回来,这人倒是悠闲,要不是看他生病了,不能吹风,自己才不会下来给他买糕点。明明在酒楼里就有更精致的点心,他却非要闹着吃街边小巷到处都是的绿豆糕。
还一定要他背着灭日弓下来……这把弓是祁渡的仙器,除了主人没能拉动这弓弦,当初鬼王就是被这把弓牢牢钉在白柱上。
不过陈问是安慰自己的一把好手,他想这样也不错,不在独坐幽篁里,刚好他们俩整天都能在一起,正好赶快完成任务投胎去。
他忽地又想起祁渡病发那几天。从三环殿回到雪霁斋,祁渡主动和他提起了议事的结果,虽然陈问不大感兴趣,人死了变成鬼天经地义,只是他是好鬼,那人是个坏鬼。但陈问还是给足他面子,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那日虚白也在殿内,据他所说只有神器才可彻底镇压鬼王,所以这些天里,他们还需要虚白每天对鬼王进行超度安抚。
需要的神器分别是昊天塔和崆峒印,昊天塔如今分为左右两塔,左塔在墨家机关后人手中,右塔在当今天子的手上,而崆峒印则是不死龙族的镇海法宝。
说来也巧,墨家后人如今隐居在步河的一处深山里,而皇都则是在仙颐,龙族如今群居于东海,而东海正是由左溪管辖。
都不用祁渡直说,各家心知肚明领了各家事去办,这会也就解散了。
可不过几天,祁渡就收到步河房氏秘密来信,信上只写了两行字。
房有情和翟桃花失踪了,通灵亦无用处。
房家人不敢对外声张,只敢派人通知蘅祾主,而祁渡也打算亲自去瞧瞧。
陈问听闻此事,自信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祁渡和他提及此事,他不是一个将心事藏在心底的人,当即在书房找到人问道:“你不带我?”
祁渡正在加急处理手头的要务,头也不抬手也不停道:“带你?有什么好处?”
陈问道:“我会洗衣做饭。”
“不需要。”
“会解闷。”
“不需要。”
“会打架。”
“不需要。”
陈问怒无可怒,在原地直跺脚,令他生气的不是‘不需要’三个字,而是他发现祁渡确实不需要这些事情,“那、那你缺什么?”
祁渡终于抬起头来,“想知道?”
陈问点了两下头,微光跃进他的眼眸里,期望道:“想知道。”
“这些,你帮我批了。”祁渡用眼神示意他手边的政务。
陈问:“……”救命,他不识字啊!
“要是哪条批出了差错,坏的可就是蘅祾主的名声。”陈问试图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祁渡道:“名声而已,不足挂齿。”
陈问:“不好不好,让百姓受难的事情我不做。”
“好借口。”祁渡莞尔一笑,然后骤然敛色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陈问气得横眉倒竖,不满地抿起嘴,径直踏出房门。祁渡不慌不忙处理了剩下的公事,才慢悠悠地走到兵器库。他不用猜,陈问一定在这里。
只见陈问两步大开,右手拉箭左手开弓,双眼一定,右指迅松,弓如满月霹雳玄惊,直中竹叶穿空心竹。
清隽的身影站定如松,衣袂飘飘。
陈问刚想收起弓箭,就见祁渡直愣愣地盯着他。他掩耳盗铃般用身体挡住弓,嘴上却说:“你的弓还挺好用。”
祁渡眉尾轻轻一扬,“玩忽职守?”
前两天陈问为了留在雪霁斋,自告奋勇地说可以做任何事,然后祁渡就把他打发来兵器库。真是干正事时无人知,偷个懒必被抓包。
陈问不敢搭话,他确实偷懒了。只是祁渡也没有罚他的意思,“给你个机会,把握住了就带你去。”
“什么机会?”天底下还有这掉绿豆糕的好事,陈问嘴角压都压不住,他相信不管多难多大的事情他都能办成。
祁渡拿出从屋里顺手拿的桃子,向上抛了抛,道:“你射中这颗桃,就行了。”
陈问起了疑心,“这么简单?”要是以前的祁渡说这番话,他是万万不会质疑的,可现在的祁渡有些变了,他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当然,”祁渡将桃子稳稳放置头顶,“不过得以这样的方式。”
陈问看到这一幕,右手大拇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