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指了指窗边的桌子道:“拿一下最上面那本记簿。”
宋准起身走到桌边,上面放了一堆书册,拿起最上面那本递给令狐朝,他接过那记簿翻了翻,翻到一页写得乱七八糟药材的指给宋准说:“老鸨和你那日中的毒我配出来了,圈起来这几味药材,都是西域才有的。”
宋准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令狐朝,察觉到他的眼神,令狐朝不自觉地嘴角一扬道:“愚兄不才,略懂一些毒理。”
说完他又翻翻记簿,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便直接递给宋准:“就这些了,扔回去吧。啊…好饿啊。”说完自顾自走下床,从锅里找出来半块糍粑啃着。
“令狐兄每日就吃这些?”宋准看到他那十分潦草的伙食,不免生起疑问。
令狐朝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块铜镜,开始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嘴里叼着糍粑,胡乱地“嗯”了一声。发髻整理好了,许是额前紧了些,又被他扯下两缕来。
那半块糍粑让他三两口吃了,他才说:“糍粑顶饱啊,又耐储存,要是别的什么,在船上很快就发霉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要去吟兰苑里验证一下,你带我去。”
仵作没有官吏带领是不能单独进入被封锁的案发现场的,宋准听他这样说,便起身道:“好,那我去外面牵马。”
“你骑马来的?”令狐朝问。
“事情紧急,骑马快一些。”
令狐朝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件青色的直裰穿上,捞起倒在药柜旁的木箱,便推着宋准出了门,二人共骑一马到了吟兰苑前,令狐朝一下马就往里奔去,却被门口的捕快拦了下来。
“仵作无文书不得随意入内!”捕快说道。
宋准拴好了马,对那捕快说:“我带他来的,让他进去!”捕快这才放了人。
令狐朝又来到了老鸨吊死的屋内,打开了地道的入口,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宋准紧随其后,墙上的那些灯已经全灭了,令狐朝拿出一个火折子照明,蹲在地上仔细地看那些地砖,宋准不解,问道:“这地砖有何异常?”
“那天我就隐隐闻见这里面味道不太对,起初我以为是西域香料的缘故,但我昨夜配药时细细闻了那些香料的气味,似都不像。”说着令狐朝突然抓起宋准的下衣摆闻了闻,问,“你去哪了?”
宋准一惊,不明所以地说着:“什么去哪了?就方才跟你说过的那些地方。”
“那你衣摆上怎么也有这种气味?”令狐朝抬头问,手上还拽着宋准的衣摆。
“啊?”宋准被问得一头雾水,也蹲了下来,问,“什么气味?”
令狐朝放开了他的衣摆,用火折子照亮了地砖上一小块反光的痕迹,说:“桐油。”宋准不解:“桐油并不少见,许是给这暗道里的灯添油的伙计不小心洒了的。”
“不,这不是给灯添的桐油,是枢密院特用的给卷宗防腐防潮的桐油。”令狐朝解释道,“用于防潮的桐油混合了清漆和松香,所以闻起来会有一些漆的气味。”
宋准用手沾了地上那一小块桐油在鼻尖嗅过,点头道:“果然是有漆味,难道说带走金雀儿的是枢密院的人?”
“很有可能。你身上的漆味又是怎么回事?”令狐朝问。
宋准捞起衣摆闻了闻,确实有一些清漆的味道,“我也不知,许是去哪儿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太蹊跷了,宋准。”令狐朝起身,拽起宋准继续往前走,“你也就去了那么几个地方,难道是黄寅有问题?你说你在他府上小坐过。”
“但黄寅丢了盐引,应当是受害者,前些日子又不在临安,我问过他的邻里和一些商户,都说那两月确实没有见过黄寅。”
说着话二人走到了一个岔路,令狐朝伸手在衣襟里掏掏,又摸了摸腰带,最后打开随身的箱子翻了翻,说:“坏了,忘记带罗盘了。听天由命吧。”
“啊?”宋准一愣,已经被令狐朝推着走进了其中一条岔路,又在里面七拐八拐之后,终于看到了向上的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