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画那和画这不一样。”
她收了折子,李佑郎看画,“如何不一样?”
他拿起最后一折,望过来。
巧文等着他说,谁知他还不说了,只摇摇头,笑叹,“我不说。”
那最后一折,这人身穿宋衫,手里书卷卷成团,前方各处热热闹闹,有打秋千的,有钓鱼的,有小孩奔跑玩耍的,这张图上不止一处景,这人也不止一个动作。
或坐,或立,或行在马上,或游于船上。
可这表情俱是一般,真是——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满折子都画这情。
能一样么。
巧文只看到那折子上,小人愁眉苦脸的,眉毛都拧成一团,只当薛枝画技还要再练,那黑墨水的粗眉虫来日画到衣式上可不行。
此外,她也品出了些意味,薛枝想是遇到了些难题。
不知是什么,可她也帮不上忙,等他回来时,必是满目喜悦,待问起这画,他定会摆摆手。
“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巧娘,我与你讲……”
想到衣肆薛枝可是帮了不少,本是中间许多环节,先要慢慢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如王五娘家那般交情,虽说不上多深刻,可其余三家还没她与王家之间五娘这般渊源。
再次,徐徐图之,等官府放开衣式,她便试试这明星效应,宣传一波,这士人之中知巧娘子的人多,当然,自刘探花那事后,她的名声怕是更盛了。
回想来,民间大都还不知巧娘子来扬了,用这宣传不知有多大用,聊胜于无,一步步来。
接着,慢慢与官府之人交际,拉人入伙。
如今直接跳过这几步,引来了李双良这匹大狼,有福有祸。
福是此半月景象,有了大资本助力,她再也不用去应酬了,宴会什么更是不必再说,官府连着资本直接入股,一步到位。
祸是一个不小心,便成傀儡了。
想要借力可也需要满身力气来控制着扬帆。
现今只不过将战场转移到内部,两家一和,先战外力,再内部分配。
直到她这衣肆也有足够把柄可以稳当留在这艘船上为止。
这也是她只让四声平控股四之一的缘故,余下四之一还需留给有缘人。
按理说这么扬州店铺大动作,远超四声平责任,可她仍还是以让利方式而不是多增股份来还这笔人情。
此时代,无法律约束,这股份契约并不一定能得到保障,在扬州,薛枝与夫子那方不知保证了什么,尚可安全,但巧文很清楚,长久之计,当战火延及到内部时,只有两条路。
其一开辟外界市场,大家都有肉吃,事不会做得绝。
其二,人脉。
这是最根本的靠山。
一切就如当初巧文所想,扬州坐稳,少不得要带着衣肆出征了。
“扣扣。”
门外两声。
两人回头看去,原是巷里几家大郎来喊李佑郎,他们赤着上身,腰间一根红丝带,幞头也不带了,精壮的身子在温和的日光下流着汗,很快,那抹思绪里的笑转入现实,不变的是嘴角的弧度。
李佑郎回头看看,将身子让开,视线更加开阔了。
巧文状若无事,看向那边,听几人讲话。
“四郎,走罢,这几天抓紧习练呢!”
一人放到他肩上,手掌挺阔有力,旁边一汉子抱臂,很是年轻,见巧文望向这边,挑眉,身子也往这里,笑笑,很是风发。
眼瞅着被发现,巧文只淡定回望一笑,然后扭过头来,喝了口水。
很快,李佑郎回了,门没关,那几人还在后门处站着,他拿了包裹,“这几日又不回了,你在家可要拴好门。”
巧文笑笑,仍喝着水,“你去罢,不用担心。”
今日风大,李佑郎穿了外层披风,他系着带,笑道,“我是怕出现那日的事。”
“是么。”巧文站起,靠在桌边,仰头。
李佑郎穿好,回头再看她,“我走了。”
“嗯。”巧文端着杯子,见着门开了又合上。
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也批了衫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