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消失,知白才从霍行川的口袋里探出小脑袋。
细微的绒毛在冷风中微微颤抖,霍行川握起手把知白护住,挡住了吹过来的风。
知白消耗了不少力量,浑身疲惫脑袋一歪靠在了霍行川掌心,蹭得他掌心一阵痒意。
霍行川心里一软,拇指轻轻顺了顺了知白头顶上的绒毛。
“你认识那个人吗?”知白问。
“没见过。”
“哦。”知白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半个身子都窝在霍行川手里,反复回想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霍行川,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霍行川心里一慌,又迅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问道:“你觉得会出什么事?”
知白沉默了两秒,缓缓说:“你在西北捡到我的地方是昆仑山,一千年前我受天雷后被关在那里。”
抚摸他头顶的那根手指微微顿住,知白继续说:“后来结界松动,我醒了过来。”
温热的指尖再度抚过来,霍行川语气没有波澜:“嗯,我猜到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知白窝在手心,看不到他的表情,用喙轻啄了一下,“九天神境的人知道我逃出结界,一定会派人来抓我的,霍行川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最好的方式就是我离……”
“你之前说过。”霍行川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天底下好多人要抓你,我帮你瞒住了……”
知白浑身一僵。
头顶霍行川的话和记忆里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我们就是共犯了。”
霍行川微微收紧,握成一个知白无法逃离的空间。
昏暗温热的掌心里,知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霍行川这样轻柔地抓着。
“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共犯?”
他的尾音很轻,似乎开口就能被冷风吹走,落在自己心里却如巨石,一个字一个字砸下来。
“我……”知白想要开口说什么,语言系统背叛了大脑,嘴张了又合,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头顶霍行川恶狠狠说:“你休想跑!”
他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
仰头靠在墙上,暗黑色的结界已经消失,头顶又是一片湛蓝高空。
年后复工的第一天早晨就这么兵荒马乱的结束了。
结界一碎,外面的队员们急忙跑进来,该救人的救人,该处理现场的处理现场。
幸存的人身上的傀儡丝消失干净,纷纷倒地陷入昏迷,更多不幸的人变成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凶手已死,但是没人能笑得出来。
唐副局忙着处理伤患,匆忙间瞥了霍行川一眼,见他还有气,便放着他自行疗伤,转头又跟着救援队东奔西走。
队里其他人默契地没来打扰霍行川,他耳根难得清净,手里握着知白,在清冷的晨风中,疲惫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缩着脖子,硬朗的下颌线掩在衣领后,眼睛随时都能闭上。
将睡未睡间,夜明一瘸一拐地一屁股坐下来:“老大你在这睡会感冒的。”
霍行川斜睨了眼:“你走路都不利索了怎么不去治疗。”
“让他们先去吧。”夜明打了个哈欠,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我睡一觉就好了。”
霍行川轻勾唇角,没再搭理她。
夜明东看看西看看问道:“贺生山呢?”
霍行川闭着眼睛:“先回去了。”
“哦。”
她似是还要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犹豫半天,等得霍行川心里着急,眉毛一皱问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夜明心一横:“我就是想问,他真是实习生,咱们实习生什么时候水平这么高了?”
“你这话说的,”霍行川嗤了一声,“特案局就不能有点高水平人才了?不厉害我能求着人家来当实习生么。”
“只是实习生么?”夜明小声嘀咕一句。
霍行川不了解八卦女青年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又在贫嘴:“不当实习生,当领导,我天天管他叫老大。”
夜明心里掀起巨浪,合着这没人要的大龄剩男还是个妻管严。
知白躲在衣兜里听了个全,羽毛一耸一耸像是在偷笑。
霍行川两指夹着他肚子用力一捏,兜里立即传来一声细微的饱含不满的“叽!”
挺好玩,一捏一叫唤。
霍行川强忍笑意,再次用力一捏。
“叽!”
“什么声音?”夜明惊觉。
愤怒的小鸟在他指尖一啄,霍行川指尖一痛“嘶”了一声。
夜明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霍行川指尖求饶,讨好般地顺了顺了知白的毛,嘴上随便扯一句:“有点冷。”
“是有点冷。”夜明呵出一口白雾:“老大,我能回家睡觉自我治疗吗?”
霍行川白了她一眼,下巴一抬:“赶紧走吧。”
知白从掌心挣脱出来,探出小脑袋环视一圈,确认没人后,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站在霍行川头顶上,泄愤般踩了踩他的头发。
霍行川没忍住,轻轻笑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仰着脑袋:“我错了。”
“小心我让别的小鸟在你车上拉屎!”
霍行川连忙捧起双手,恭恭敬敬地把小鸟大王请了下来。
知白高傲地轻哼一声,踩着他的手飞到地上。
一人一鸟并排坐着望天。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等他们处理完现场。”霍行川看着他,“要不你先回去。”
知白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回去。”
霍行川心里一暖,满眼柔情与心疼:“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知白欲言又止,说了实话:“自己飞回去太累了,我想做你的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回人性身上又脏兮兮的。”
霍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