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祈这样想着,兴奋地想要将这个想法告诉百解,可一转头,就对上一张铁青色的阎王脸,那眼神中透出的凌厉冰冷,将卧室霎时间变成一座冷库,使周围气温骤降到零下摄氏度。
蓁祈想说的话登时就被堵在了喉咙眼里,她邀功似的站起来,想要吹嘘一下自己在副本里的精彩表现,来缓和缓和气氛,却不料站起来的一瞬间,头重脚轻,整个人眼前一花,向前扑去,跌入一个有些僵硬板正的怀抱里。
气氛有些奇怪地停滞了几秒后,蓁祈被扶着坐稳,头顶随即传来一声严厉的批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差一点折在副本里。”
蓁祈气还没喘匀,一听到批评,又不干了。
眼睛还花着呢,嘴倒是硬的跟铁似的,一点儿也不肯屈居下风。
“我这次出师大捷,不仅参透了一个磁场,还升级了我的天赋,多获得了一项能力,你不表扬我就算了,就知道泼冷水。”
百解冷哼一声,从桌子上随手抄来一面镜子,架在她面前。
银色的光滑镜面上,映着的是一张比鬼还苍白的脸,两颊凹陷,唇如白纸,斗大的黑眼圈晕染在眼眶周边,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旁,是乌青色的毛细血管。
蓁祈盯着镜子里的脸久久不能回神,自我建设了好一番,才终于相信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正是如今的自己。
她有些慌了,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到她这样绝症患者一样的死气。
她募地将目光投向百解,一语还未发,后者便已经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厉声喝止。
“不行!且不说扭蛋机的游戏参与有时间限制,未来的半个月之内,你都不能进入副本。就以你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送死,还不如我直接给你个痛快。”
“怎么会这样。”蓁祈摸着脸,不解地喃喃。
百解继续对她解释道:“你通关的副本,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欺窃赌场,欺骗进行交易的玩家,窃取玩家的性命,将以全部身家抵押在神面前的信徒,装扮为献祭血肉的赌鬼,开盘,便是血本无归。”
蓁祈恍然想到一些副本细节,将一闪而过的思绪找回拼凑,覆盖在迷雾之下的拼图,渐渐露出清晰的一角:“所以其实伍竹岛早就在副本通关失败的时候,死掉了。”
“不错。”百解点头,“包括副本里的陈寒只是一个NPC而已,真正的陈寒早就在死亡之时,成为了重生游戏的玩家,根本不可能在游戏里,而游戏末尾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则是因为前有伍竹岛的恶性干扰,后有你的介入成全,而短暂觉醒了一丝自我人格而已,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游戏皮套。”
即使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有过一点心理准备,在百解将真相全盘托出的时候,蓁祈还是有一点难受。
毕竟对她而言,陈寒不单单只是一张简单的人物卡,她受他的情绪牵引,早就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有了一丝隐隐若若的共鸣,她甚至有些期待,真正的陈寒,真的因为她对于故事的改写,感受到哪怕片刻的幸福。
百解看到她有些落寞的神色,轻敛眉目,眸光里掩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斑驳。
他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伍竹岛想要用一个皮套复活陈寒是不可能的,想要活着出游戏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神便设局,诓骗伍竹岛只要留在副本里,就可以完成夙愿,从而让伍竹岛心甘情愿留在副本里,无薪打工,这才有了那么丰富的副本分级,不然只凭它一神之力,也无法将海量相似难度的案件,划分为多元的等级。”
“也就是说,神给伍竹岛签了一个阴阳合同,表面帮助他复活爱人,实际上是将伍竹岛留下来打白工,他还乐得其所。”
蓁祈越说越觉得这个所谓的神,一点儿也不厚道,骗命就算了,人都死了,还要被骗着给它打工,主要人家还被骗地很自愿,真是一个黑心的甲方。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你复刻出一个磁场后,就是这副被抽干了精血的狼狈样了吧。”
蓁祈被这一番话敲开了灵智,霎时就顿悟出了真相:“也就是说,我用的是死人法,以血肉作为媒介召出的磁场,用完之后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我的阳寿和健康都被吸走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下好了,被骗着喜滋滋献命的不止伍竹岛一个了。
还有沾沾自喜,嘲讽了伍竹岛百八十遍的,蓁大诸葛。
“怎么样,大聪明!”百解抱手立在一边,嘴角上扬,眼尾下抑,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态。
“现在还觉得你这副本过的,是史无前例的吗!”
“不过你还别说,我觉得这形容的倒也贴切,毕竟被吸干了精血,还洋洋自得的人,你也算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份。”
蓁祈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却也自知理亏,没再想着如何讨到嘴上便宜,而是指了指自己雪白的面色,问道:“既然你这么了解,那这个想必你也能解决吧。”
“当然。”百解靠近她,站在她的面前,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挥舞着,脚下金光乍现,飘逸的长发无风自动,连带着上身的衣摆也飞扬而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金色的骰子在耳边滴溜溜地转着,一幅巨大的法阵嗡鸣在蓁祈的眼前,募地凝聚着小小一枚,被点在蓁祈的额头之上,缓缓转动,闪耀金光,有海纳百川之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