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条书案,案上的书纸凌乱地散落,角落还有一个小香炉,飘出袅袅轻烟。
一缕清淡的药香,混着草木的气息隐入鼻端。
叶起缓慢地眨眨眼,瞬间福至心灵一骨碌坐起身。
没死?!
刚骨碌起来,她不禁一怔,身体轻盈内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再一看身上套了件白森森的薄衣,柔软舒适,尺寸居然正好。
她扒拉开衣襟低头一看,胸口的皮肤光洁,居然连个疤都没有。
叶起顿住,将衣衫重新理好,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死了。
再妙手回春,也不可能让她感觉跟重生了似的。
胸口更是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
还有这惨白的衣服,分明是话本子里游魂穿的那种。
叶起摇摇头,舒展开四肢,伸了个懒腰。
书页被清风吹得翻动,屋内静谧一片,只有潺潺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
方方正正的窗户,框住五彩斑斓的山,和山下一汪清凌凌的湖。
构成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叶起摸着下巴暗暗点头,没想到地府环境这么好,早知道早点下来玩了。
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如果找到黑白无常,应当可以向他们打听人间事吧?
打定主意,一个鹞子翻身从床铺跳到小屋正中,抬脚就要往外跑,却听到“咚”地一声。
叶起疑惑地转过身,一只钱袋静静躺在地上。
边缘卷起毛边,月白色已经泛黄,一看便知用了很多年。
这不是姓裴的钱袋吗?!
叶起惊地跑回去,打开一看,钱袋里装着一些碎银和十来张银票,还有两枚紫金玉牌。
是他的东西,可是……地府应当不能有人间的东西吧?
各种猜测滑过脑海,她迟疑地伸出手,使劲掐了把大腿,顿时“嗷”一嗓子蹦起来,疼得直抽气。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突然拂过一阵风,吹得发丝在脸上乱动,带起阵阵痒意。
“我还活着……真的没死……”
叶起愣了会神,过了好半天,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还没笑出声,目光又落回手中的钱袋。
她笑容一僵,急忙环视木屋,空间不大,布局摆设尽收眼底,一眼看去再无旁人。
钱袋在掌心发烫,胸口怦怦乱跳,叶起拔腿就往外跑。
刚跑到门边,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她冲得太猛一头撞了上去。
“砰!”
“啊!”
“赶着投胎啊!”
叶起被撞得倒退了好几步,稳住脚步抬头看去,来人气血红润,须发尽白,一身湖绿色短打,腰间系着湖绿滚银边腰带,同色绑腿扎得紧紧的,干净利落。
若不是中气十足的怒吼,如何都无法将眼前清矍绝俗的老头,和刚才那声大骂联系在一起。
闻着满屋药香,还有连疤痕都消失的伤,叶起心下一动,试探道:“医仙丰荣?”
老头捂着头瞪圆了眼,一脸警惕:“想干嘛?”
叶起眼睛一亮,手往自己头上一举,又拉直头发,急道:“前辈,送我来的人在哪?就是这么高,头发这么长,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他到这几天了?是不是内力耗得太多?我都说了让他慢点的,他现在……”
“他早死了!”
丰荣没好气地回道,一边揉着脑袋上的大包,一边暗骂死丫头头怎么这么硬。
刚醒过来就这么闹腾,早知道该扔进玉蟾泉喂鱼!
上官都收的什么徒儿,这性子学北冥刀法能学好吗?
叽叽喳喳比后院的鸡还要吵!
嗯?怎么没动静了?
丰荣纳闷地抬起头,面前的人神情呆滞,双目空洞,紧紧攥着一个钱袋,嘴唇颤抖刚要说些什么,血就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丰荣脸色大变,飞步上前,左手中指无名指抵在掌心,掐了个三清指,连点她印堂、膻中、气海,三大命门穴位,同时掏出一枚绿色的药丸,捏开她的嘴,抬手就塞了进去。
“没死!活得比你好!”
心疼那粒九转回还丹,丰荣甩开袖子气得胸口疼。
一个二个都是情种,麻烦死了!
叶起怔了怔,过了好半晌,喃喃道:“真的?”
丰荣没理她,径直走到柜子前,翻出件靛蓝色长袍扔给叶起,然后背过手往屋外走。
“跟上。”
叶起回过神,赶紧抹了把脸,边套衣服边追上去。
小院里栽着大片雪白的银叶菊,紫藤萝花爬满了篱笆,藤蔓下有一片四四方方的药圃,整整齐齐种着人参、何首乌、灵芝、金银花等珍稀药材。
有个小女孩正蹲在边上,仔细打量着那些奇花异草。
丰荣大步流星,像没看见小女孩一样,出了小屋直奔院外。
叶起以为那是他的徒儿,又焦心裴序,匆匆跟她打了个招呼。
小女孩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等两人走远了,依然出神地盯着花,仿佛那上面有新奇的东西,只是别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