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到了吧。
耍什么酒疯?
听着歌、躺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糊间,冬屿见到了宋姒。对方双眼流着血,说着快救救她,跑进了很浓很浓的迷雾中。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去追她。跑到沉寂之地,后脑勺猛地被敲击一下。
就这么,四肢麻木地、醒了。目光穿过窗帘的间隙,天光大亮。
冬屿下床洗了把脸,心脏突突跳,手按着还没缓和过来。
还是忘不掉宋娰的事。
爸爸推开厨房的门,用抹布垫着滚烫砂锅端上桌,见冬屿穿校服,问:“小岛,今天不是星期天吗?起这么早?你们补课?”
喔,想起来了。
冬屿动作一顿。
好像确实是星期天。
“……”
哥哥弟弟还在睡大觉;席少英一大早就穿着运动装出门跟同事晨跑;外婆戴着老花镜看超市促销传单,撇过炖得很烂的老鸡汤,嘀咕:“怎么不放枸杞啊,冬天吃枸杞养生,红枣也可以,炖汤可香了。”
爸爸摘下围裙,“家里没枸杞了。等会去买菜的时候买点。或者让小衍去买。”
外婆一听摘下老花镜,“这多麻烦。我去买。正好也要去超市转转,人老了就应该多走动走动,买点酱油、花生和盐凉拌了吃。少英最近不是在评高级职称吗?再买点铁皮石斛或者西洋参片给她的领导送去,高级职称不就稳了吗?”
爸爸汗颜:“妈,这不太好吧,劝您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现在反腐败之风盛行,他们体制内很多连逢年过节连亲戚的礼都不敢收,哪会收一个老太太的铁皮石斛?”
外婆:“你这孩子净瞎说!正常的人情往来怎么能叫送礼?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机会在眼前争取一下怎么了?我都帮你想好说什么了,就说你表哥或者表弟挖到太多铁皮石斛放家里吃不完,与其坏了浪费还不如给大家一起分着吃。还可以给小岛的班主任送点。孩子马上要高考了。”
冬屿和她爸是一个想法,希望席少英及时发觉、外婆能早点打消这个念头,老人的顽固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铲除的。
外婆给她盛满鸡汤,很纳闷:“小冬你这么大人了学不会变通,虽说少英这孩子就看重你老实这点吧,但太老实也容易在社会上吃亏。日子总要越过越好,这么多年,好歹也开个店吧。我女婿不能总摆摊,过年总被老家那边的多嘴婆议论也难听。”
冬屿插话:“可外婆你要知道,人又不是只能活在别人的言语之中。就算你老了都会有人说你广场舞跳得不好。不是吗?”
边说着,与爸爸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笑意。
外婆一时噎住,嘀咕了句:“你这孩子怎么跟小大人似的。尽会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边剥豆角边吃饭,老花镜就架在筷子边上。即便这骄傲的老太太从上桌起就没给过爸爸什么好脸色,他也丝毫不在意,回厨房去洗昨天的碗筷。
很多人这么说:冬屿长得像妈,性格随爸。她觉得这事错了。因为爸这个人,无论别人多刻薄的言语贬低他,他都不在意,也不回嘴。性格如此。
但她可以替他回。
吃完早饭,冬屿坐沙发上,打开空白的草稿本发呆。
爸爸拿着一瓶番茄酱,问:“有心事?”
冬屿嗯了一声,又摇摇头。
爸爸:“饭桌上就看出来了。”
冬屿坦白:“我想去找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又感觉在凌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忘记我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爸爸想了一会,问:“你们现在在同一个学校吗?”
冬屿:“她是一中的。”
爸爸摸了摸她脑袋,把番茄酱放进厨房角落的泡沫箱,“别担心,人都是念旧的。如果是同学之类的话可以去看看同学录。”
冬屿“嗯”了一声。
周末人流量好。爸爸一般会去公园或者商业街附近摆摊,很晚才会回来。等她找到同学录,家里就已经没有他了。
冬屿独自躺在沙发翻看同学录。上次只顾找宋娰手机号了,倒没注意宋娰的朋友古乐怡。
翻了一会,她找到那一页,仔细看。
姓名:古乐怡
生日:1月5日
兴趣爱好:放假
梦想:中五百万
最好的朋友:宋娰
最喜欢的老师:语文老师
电话:保密
地址:保密
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愿你平平安安。愿你美梦成真。
好像也看不出什么。冬屿遗憾。
冬崇衍昨晚熬夜到三点半,睡到现在才醒,简单洗漱就抓着车钥匙出门。冬屿问他去哪。
他说:“喝酒。”
“……”
把酒当放吃。
过了一会,外婆也去超市。家里就只剩冬屿和熟睡的弟弟。她放下同学录,从沙发上坐起,看电视累了就关掉准备回房写会作业。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有人在敲家门。
冬屿还以为是席少英回来了,开门一看是冬崇衍,冷淡道:“下次你自己带钥匙,我不帮你开门了。”
冬崇衍二话不说,“你快穿件外套跟我出去。鬼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冬屿没兴趣,“我还有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有咱爸重要?”
冬屿愣住,下意识问:“什么?”
冬崇衍在门口边抽烟边说:“我被兄弟叫去半醒喝酒聊天。谁想进门就看见咱爸。他也没干什么,就跟一群很社会的人坐一起有说有笑。真想不到,他也会来这地儿。”
冬屿沉默,这人定是熬夜打游戏打出幻觉。只要是跟爸爸接触过的人都能明白,他就不是那种会去酒吧的人。
她反驳:“我亲眼看着他出去。抱着摆摊用的泡沫箱。”
冬崇衍冷笑:“爱信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错的概率很小。重点是什么?咱爸手搂在一个女的腰上。那女的浓妆艳抹,一股子风尘味,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反正你未成年小鬼进不了酒吧,好好写作业去吧。”
冬屿无辜道:“谁说进不了的?我们学校有几个天天去喝酒,不也没满十八。”
冬崇衍掐灭烟:“成绩怎样?”
冬屿:“还挺好。”
冬崇衍:“不信。”
“你又不是他们哥,管人家成绩好不好,”冬屿穿上外套,把钥匙揣兜里,扭头,“所以……半醒在哪?”
冬崇衍冷笑:“你刚不还日理万机吗?”
冬屿:“……”
不被喜欢的话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