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给的那只信封里装着厚厚一叠钱,都是乔伊完全不熟悉的外国货币。她仔细看了看,又小心地数了一遍,对妈妈说:“妈,总共有一万欧元呢,这也太多了吧。”
“啊,可真是的。”妈妈应道。她正在把乔伊从学校带回来的衣服从旅行袋里一件一件掏出来,再分门别类重新叠好,“细说起来,你二叔的这些钱也不全是为你结婚随礼。他出国这么多年,你中考、高考、读研,还有你爸过世,他一样也没赶上,这回应该算是一起补上的意思吧。”
“噢,”乔伊应了一声,半晌才说,“说实话,这十多年来,我看着二叔对乔艾那么忍心,真没想到他还能费心惦记着我们家的事。”
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悠悠说道:“那不一样。对你二叔来说,你就是他的大侄女,是他大哥唯一的孩子。现在他大哥不在了,他当然想对你更好一点儿。但对他来说,乔艾就不一样了。她不仅是他的女儿,还是你二婶的女儿。你二婶失踪的时候,乔艾才一岁大。在那之后,你二叔经历过不少糟心事。那些事啊,他这辈子很可能再也不愿意想起。乔艾呢,碰巧就是这些糟心事的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妈妈停下来,看了乔伊一眼,意外地发现她居然听得很专注,就很有成就感地总结道:“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不一定能理解这些。总之啊,越亲近的人有时候越是你命里的一道坎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过去的。”
乔伊把钱重新装进信封,拿在手里下意识地摆弄着。
妈妈说得不错,她静静地想,乔艾是二叔命里的一道坎儿,爸爸是她和妈妈命里的一道坎儿,而郝嘉慧,现在也成了他父母和她命里的一道坎儿。
她把折好口的信封放在餐台上,不禁默默地流下泪来。
“看你啊,这有什么好哭的。”妈妈拍拍乔伊的背,笑道,“跟你说点儿高兴的事吧,我这个月底就退休了,等办好手续我打算去S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