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雾很快便摸透了这里的环境。
治安部门和她之前闯过的那间实验室布局相似,都是一层一层的环形,两边的廊道表层是每个职员的专属办公室和通往深层的通道,其次便是审讯室、临时羁押点什么的,最后就是资料储存室。
表层其实也有一些无人使用的房间里堆放了一些资料,但齐雾猜想深层的资料储存室应该才是整个治安部门的核心,她根本没有可以进去的权限。
在治安部门兼职的生活挺舒服的。对齐雾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复习而已,这里甚至比家里还要方便很多。只是自己什么工作也没有做,不知道到时候能拿多少工资,总不能还让她倒贴工位费吧?
同事们都很善解人意,就连维希亚也没怎么打扰过她的复习。
只是大厅毕竟人来人往的,齐雾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分属不同岗位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她这才知道蒲逅分区每个地方都存在着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她还怂恿程澄和她一起来这边工作,说这边见到的人比列车上的还要多样,却被她拒绝了。程澄虽然说的是自己再也不想考试了,但齐雾知道她只喜欢远远地观察人,治安部门的工作会让她更深入具体地了解他们,她不喜欢。
虽然还是很想和她更经常在一起,但齐雾只好尊重朋友的意愿,放弃了推荐。
偶尔也会被维希亚叫到他的办公室里协助整理材料,往往在她准备好一切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又会被叫停,被问询一些问题。
资料大多是一些早已结案的陈年旧案,只是治安部门一直留存着记录,还总花时间一遍又一遍地去整理。
这似乎也是维希亚对她的实践训练,齐雾也乐在其中,就当是另类的复习了。
又一次,齐雾将资料归档好了之后,维希亚立刻在自己的桌面上打开了它们。
他问:“你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对吗?”
又一次日常提问,齐雾看了一眼他指出来的那份档案,谨慎地回忆了一会儿,答:“没有。”
“你觉得以自杀结案没有问题?”
“没有。”对上维希亚的目光,她补充道,“这个伤口和现场来看,定为自杀完全没有问题。”
“只看伤口和现场吗?”
“不是走访过他的人际关系吗?他的人际网相当简单,几乎一直是一个人待在学校里。说实话,我和他是一所学校的。如果真是有人心血来潮想对他动手,混进学校的概率几乎为零,更别提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了。”
维希亚不点评,只提问:“那你觉得他的自杀原因是什么?”
齐雾的视线从死者的人生履历板块划过,推测道:“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我们学校的考核是出了名的严格。”
“你觉得是学校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她一愣,不解地问:“只能二选其一吗?这太片段了。”
他看上去并不执着于她的答案,继续问道:“你觉得让他最有压力的是什么?”
齐雾抿唇:“恐惧。”
她的视线扫过死亡日期,解释道:“他是在一次考核结束后进行的自杀,可能是被学校的考核吓到了。”
“单单只是考核吗?”
他没什么情绪,但齐雾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那还有什么?”她思索无果后问道。
“场,世界,他自己。”吐出这三个词,维希亚就只用一种观察的目光凝视着齐雾而不再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他刚刚知道什么是场,刚刚了解到自己所处世界的真相,但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她想起了自己对程澄的隐瞒,她至今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你会因为世界是虚假的而选择用自杀来结束吗?”
闻言,齐雾陷入了沉思。
残酷的世界,虚假的世界,说到底都是所处和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扪心自问,如果落差太大,她也会发疯,但不一定会把刀锋对准自己。
“不,这种时候敌人是世界。或许会去进一步探究世界的真相,或许会选择报复世界吧,我不确定。”
“没有丝毫进一步探究世界真相的念头,是因为他自己。”
“他只是一时间接收到的压力太大了,信息过载了而已,最多也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习惯性给自己加压的人,不能简单地把原因归结到他的身上!”齐雾并不赞同他的话。
“……”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是自我怀疑进而自我毁灭。或许是加上别的因素,导致他更怀疑自己的真实性,这种时候不可避免地就会把刀锋对准自己。这不是个体因素,是一种群体现象。之前资料里的好几起自杀案件都可以归结为同一种原因!”
激动地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完整地表达了出来,齐雾开始在沉默中思索维希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