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凌渊被他眼里的泪光刺痛,却还是温柔地开口:“生死有命。只是没想到,陈延年的死竟对她影响这样大。若那日我没有把纸人放在胸口,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阿渊,你又乱说话。这件事就是跟谁有关,都不该怪在你头上。
“罢了,睡吧。”
扶光熄了灯烛,像往常一样钻进被窝。
“阿渊?”
凌渊听得扶光唤他,才大梦初醒一般,也爬上床榻。
“你这是怎么了?蔷姐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扶光轻轻环住凌渊,手掌暖暖地拍着他的后背。
“嗯。”
凌渊闷闷地回应道,把扶光抱得更紧。
“少宫主怎么样?”
“孙伯说他脉象有异,但原因却诊不出来,应是今日伤心劳累所致。如今他已全然忘了蔷姐已经过世,只能等他身子好些,再慢慢告诉他。”
“嗯。没事就好。”
凌渊暗自舒了一口气,亲亲扶光的面颊,听着他渐渐安稳的呼吸声,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嘴唇。
晏如,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凌渊忍着身上的寒意,祈祷今夜能快些入梦——最近一个月,他能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昨日更是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
恐怕,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凌渊摸摸扶光的头发,不舍地合上双眼。
次日傍晚,凌渊拉着扶光,把他带到羲和宫后山。夕阳余晖晃动着树影,矮草斜斜倚着微风。站定后,刚好能看到羲和宫的全貌。
“晏如,这儿美吗?”
凌渊坐在合欢树下,一朵残花恰好落在他清瘦的肩头。
“美。你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扶光挨着他坐下,拂去那朵蔫蔫的合欢,顺势揽住他的肩膀。
“……等我死后,把我埋在这里。”
沉默片刻,凌渊轻松地说道,眼眸深深落在扶光身上,似乎要把他揉进去才好。
扶光没说话。
“这样,我每天都能看到你,你想我了,来也方便。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像在舒安居那样。”
迟迟没听到答复,凌渊支撑了一会儿,还是倒进扶光怀里。
“我喜欢合欢花。你记着,要照顾好这棵树,让它好好的。”
“嗯。”
“晏如,你要长命百岁。”
扶光别过脸,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温晏如,看着我。”
“眼睛进沙了。我们往后的日子多着呢,不差这两眼。”
凌渊轻轻笑起来,抬手接住另一瓣残花。
“你看,合欢偏心你,不肯往你那边落。”
“该回了,以后这个地方不许你来。”
“好。那我不来。”
扶光先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伸手去扶凌渊,却使空了大半力气。
“太阳要落山了。”
“嗯。”
凌渊笑得更灿烂,眉眼弯弯,胳膊环上他的脖颈。
“背我。”
扶光托起这副身体,后背的重量轻的让他心惊。他屏息凝神,唯恐耳边细弱的呼吸声突然停滞。好在直到舒安居,那声音也还是平静地响着。
“真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你尤其好。”
“又傻乐。”
扶光把他妥帖地放在加了软垫的暖床,替他掖好被角。
“困了。你过来陪我。”
“好,我先把衣服搭好。”
“嗯。我等你。”
凌渊静静躺着,原本暖烘烘的被褥都被他的身体冰得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冷色的傍晚,凌渊眼前的光亮一寸一寸暗下去,最终黑得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