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上百家店铺林立,招牌高悬,琳琅满目,她与妹妹看得目不暇接,心中满是震撼。
奉州城迎接先帝圣驾的那几日,已是她见过的最繁华的景象,可是与京城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这还只是京城的其中一条街道,并非皇宫外的天道御街。
再往前走,一座气派的酒楼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大门敞开着,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酒香菜香飘散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连日赶路,顾初禾一直想着带妹妹好好泡个澡,吃顿像样的饭菜。
看着这酒楼里客人迎来送往,想必口味绝佳,她没多犹豫,与顾长意直接迈进了这百味楼。
大堂内,刚好有一空桌,姐妹俩便坐了下来,顾初禾让伙计上几道店里特色的菜,再加一壶消暑的酸梅汤就是。
顾长意喜欢喝酸甜的,咕噜咕噜连着喝了两三杯酸梅汤,喝得都打嗝了。
“可不能再喝了,一会儿吃不下饭菜。”,顾初禾捏捏她的鼻尖,把杯子收走了。
她们坐等饭菜上桌,百无聊赖,便侧耳听了听邻桌在聊什么…
邻桌坐着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正议论朝中局势,神色各异。
身着褐色长袍的青年,谨慎地环顾四周,而后压低嗓音道:“听闻了吗?此次负责为陛下选秀的绫王,被殿前指挥使陆祳参了一本,说他借选秀之名强抢民女,威逼纳妾,已经害得好几个良家女上吊自尽了…”
“那绫王可是陛下的亲皇叔啊,这陆祳初生牛犊,竟敢跟皇亲对着干,不要命了?”,三人中年纪最轻的青衫男子满脸担忧地问道。
最年长的灰衣男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呀,当今圣上的乳娘就是陆祳的亲娘,他俩可是奶兄弟,自小亲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他身体前倾,声音较刚才更小了些,与其他二位的脑袋聚拢在一起。
又道:“陛下刚一登基,就给陆祳赐了宅院,还是在皇城外最近的御街上,一墙之隔便是皇宫,此等荣宠,哪是绫王能比得上的。”
青衫男子皱了皱眉头,分析道:“是吗,那由此看来,绫王这回是要倒台了?”
此时,最先挑起话头的褐袍青年摇了摇头,反驳道:“那也未必啊,想当初先帝还在位时,几次遇刺都是绫王挡在了身前,绫王因此险些丧命,危在旦夕。先帝便下旨,无论将来是哪位皇子继位,都要对绫王以礼相待,视如天父,躬亲奉养。”
“那可难办咯,一个是为自己父皇挡过刀的亲皇叔,一个是自幼朝夕相伴的挚友,陛下这回可是左右为难了。”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掌柜的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三人顿时神色一凛,赶紧闭上了嘴,各自端起酒杯,佯装若无其事地喝起酒来 ,只是偶尔眼神交汇,还能看出对刚才话题的意犹未尽 。
顾初禾实没想到,刚到京城的第一日就听到了这么个热闹,她听进了心里,脸上却不敢做出任何反应,但她将一个人名记下了,“陆祳”。
虽然顾初禾每次下车都会用棉被盖住那些珠宝财帛,还在车轿上装了把锁,钥匙随身带着,可难以避免的总会有好事者扒在马车的前后东瞄西看。
这么多东西,又不能每次住店都搬到客房去,太引人注目了,可放在马棚里,又担心有人趁夜连马一起偷走。
所以她们这一路都是借宿在道观寺庙,且蜷在马车上睡着的,寸步都不敢离开。
刚才下车用餐,她也是将马车拴在显眼处一抬眼就能看的见的地方,时不时就瞄两眼。
吃完饭,顾初禾结了账,刚踏出酒楼的门槛,就看见有两个八九岁的男童,扒在她们的马车前东张西望,一见马车的主人来了,便分头向南向北跑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住客栈不方便,还是得买个小宅院,安稳住下才是正经。
说干就干,顾长意麻利地爬上了车轿,顾初禾驾马往前去找城中房屋买卖的牙行。
可买房不是小事,牙行的人见她年纪小,还带着个小娃娃,不仅怀疑她们兜里没钱,还怀疑是同行来捣乱的,就连带她们去看看房子都不愿意。
无奈,顾初禾只好又往别处寻。
刚坐上马车,还没动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群瞬间慌乱起来。
她转头望去,只见几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而来,为首的一个少年衣着华贵,一脸骄横。
他身后的几个纨绔,亦是服饰配饰皆属上乘,一眼便知是权贵子弟。
百姓见他们踏马而来,纷纷避让,可还是有个衣着朴素的黄衣少女躲避不及,被马群带起的劲风刮倒在地。
黄衣少女惊恐地瞪大双眼,手脚慌乱地想要爬起,身体却像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些少年见状,不但没有勒住缰绳,反而肆意大笑,纵马直朝着黄衣少女踏去。
顾初禾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她几步便跨到了少女身前,用力将少女往旁边一拉,马蹄在离她们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溅起的尘土扑了她们一脸。
顾长意被这惊险场面吓得尖叫起来,“姐姐!”
权贵当街耍横,差点踩死一个姑娘,却毫无愧色,连声问询都没有。
为首的纨绔睥睨一眼后,就那么挥鞭而去了…
见没出人命,四周的百姓也就渐渐散开了。
顾长意跳下马车,哭着跑到顾初禾身边,死死抱着她:“姐姐,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别怕。”,顾初禾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安抚的同时,转头看向那个黄衣少女,“姑娘你没事吧?伤到哪了吗?”
少女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摇头:“没有没有,你呢?”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