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陆沉霄终于彻底下定决心,戒掉这种不正常的渴望。
这次他做的很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不再借着递东西时“无意”碰触对方的手腕,不再在周维安换衣服时假装路过,更不会像从前那样,半夜蹲在人床边,贪婪地感受对方灼热的吐息。
他以为自己彻底赢了。
偶尔,只是偶尔,他还是会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周维安身上多停留几秒。
比如现在。
篮球场边,周维安掀起衣摆擦汗,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身,蜜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汗珠顺着腹肌的沟壑滑进裤腰。
陆沉霄盯着看了两秒,喉结滚动,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攥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塑料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声。
这是正常的,他想,周维安偶尔也会戏谑地对着他的腹肌吹口哨。
他以为自己戒掉了。
却不知道,那些被压抑的渴望,正在体内悄无声息地酝酿、堆积,只等某一天,彻底反噬。
篮球场边的铁丝网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陆沉霄正蹲着系鞋带,忽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
“哟,陆大少爷,又见面了。”
陆沉霄抬头,看见一张挂着假笑的脸,脸上挂着青青紫紫的淤痕。
这人有点眼熟。
陆沉霄漫不经心的想,好像是上周在食堂找他麻烦的那个。
当时周维安直接把牛肉面扣在了对方头上,热汤顺着那人的刘海往下滴,滑稽得像只落汤鸡。
“听说你后来搬到贫民窟去了?”对方用鞋尖踢了踢陆沉霄的旧球鞋,“当年你扔我学生证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陆沉霄慢条斯理地系好鞋带,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他比对方高了半个头,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借过。”
这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男人一把揪住陆沉霄的衣领,表带硌在他锁骨上:“你他妈——”
“手。”
周维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运动过后的懒散,手里转着篮球,宽松的背心露出大片蜜色肌肤。明明在笑,眼底却结着冰。
陆沉霄顺势退后一步,低着头,莫名有股可怜的意味。
周维安拉着他的手腕,示意他躲后面去:“上周的牛肉面汤还没喝够?”
篮球“砰”的一下砸在对方脚边,“要不要再试试麻辣烫?”
抓着陆沉霄的手不甘不愿的松开了。
“我们走,”男人打量了眼周维安和他背后一群摩拳擦掌警惕盯着看的篮球少年,咬牙切齿地后退,临走前狠狠撞了下陆沉霄的肩膀,“你给我等着。”
陆沉霄整理着被扯皱的衣领,突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周维安在球友的一片欢呼声中捡起篮球,指尖沾了灰,随手抹在裤子上。
“你上周泼的是牛肉面。”陆沉霄说,“这次说要请人家吃麻辣烫。”
周维安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汗湿的胸膛在夕阳下起伏。
他勾住陆沉霄的脖子往食堂带,皮肤相贴的地方像烧着一块炭。
陆沉霄任由他挂着,没告诉周维安。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其实到现在也没想起是谁。
……
陆沉霄回到宿舍时,夜色已深。
他轻轻活动了下肩膀,伤处传来钝痛感。
今天那只“老鼠”比他预想的要难缠的多,对方雇的打手在巷子里堵住了他。不过最后,还是他赢了。
推开门时,宿舍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周维安正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哟,沉霄回来了?”
陆沉霄“嗯”了一声,把外套挂在椅背上。
药箱就放在周维安手边,他盯着看了两秒,故意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啧。”周维安终于抬眼,目光在他泛红的指关节和嘴角的淤青上停留了一瞬,坐了起来:“又是谁欺负你了?”
“不小心撞的。”
“你确定?没骗哥吧?”
“嗯。”陆沉霄不知怎么解释,还是闷闷应了一声。
周维安表情冷淡下来,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但他没像以前那样跳起来骂人,也没抓着陆沉霄的手腕非要问个明白,只是从药箱里翻出碘伏和药膏,随手扔了过去。
“自己擦。”
药膏砸在胸口,不疼,但陆沉霄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
上次他被食堂的热汤烫伤,只有那么一小片的红。
周维安一边骂他笨,一边捏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涂药,指尖的温度比烫伤还要灼人。
而现在,周维安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陆沉霄沉默地拧开药瓶,棉签沾了碘伏,胡乱抹在伤口上。药液渗进擦伤,刺痛让他微微皱眉。
余光里,周维安突然站起身,径直就往外走。
“这么晚去哪?”
“有事。”
门关上了。
陆沉霄盯着手里的棉签,忽然觉得宿舍空得令人窒息。
他失去兴致般扔开手里的药物,半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精心摆了个乱七八糟的造型。
他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凌晨。
周维安回来时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和未散的戾气,指关节同样泛着红,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