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自矜的神色凝滞在脸上,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她既然知道了自己是谁,如何还敢这样说话!
热血上头,他径直向息棠冲了过来,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脚下忽地一滞。
息棠不过抬眼扫来,他身上便好像被加诸了万钧压力,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就算挣扎得额上青筋爆出,也没能动弹半分。
见此场面,方才闲话的仙灵交换过眼神,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这等修为,她当真只是个寻常侍女?
察觉自己与息棠在实力上的差距,青年心下一突,仰头看着站在前方的息棠,色厉内荏道:“你若敢伤我,便是要与丹羲境鸣音仙君作对!”
息棠嗤笑一声,不疾不徐道:“真是不巧,我便是奉丹羲境上神之命来此,你只管回去告诉鸣音,看他想如何。”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知来由的漠然。
话音落下,青年呆滞地望向息棠,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周围十余仙灵也不由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再看向这灰鹤族出身的青年,他方才一席话,如今再回想起来只剩好笑,狼狈姿态众似乎也莫名显出了几分滑稽。
息棠一向不喜欢同没脑子的草包废话,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在不期然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数丈外,景濯负手而立,此时正向她看来,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目光交汇的刹那,息棠拢在袖中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说不清心下第一时间涌起的是什么情绪。
所以梨花树下的相见,究竟是不是梦?
她有些分不清了。
果然还是不该放任自己喝醉,息棠想——酒醉真是难免误事。
“逢夜君。”在两息对视后,息棠抬手向景濯一礼,打定了主意不承认自己是谁。
除了爬都爬不起来的青年,其余仙灵见景濯现身,也连忙躬身行礼:“我等见过逢夜君——”
就算景濯没有刻意显露威压,凭那身绣有章纹的玄裳,也足以让他们分辨出他的身份。
骤然见他当面,这些仙灵不免心生惶恐,毕竟他们方才正议论的就是景濯。如果景濯不想,以他修为,这些连仙君境都没有仙灵便不可能察觉他的存在,也不知方才议论,被他听去了多少。
谁也不敢肯定,这位魔族君侯会不会介意自己堪称惨痛的过去做了别人口中谈资。
便在他们心中惴惴之际,景濯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息棠身上,半点没有移开的意思。
息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良久,才听他开口道:“你家上神近来如何?”
只是一句问候,却骤然让周围仙灵都紧张起来,以逢夜君和丹羲境上神的关系,这怎么都不像是句好话啊。
当年神魔再起战火,丹羲境上神那一箭,险些要了这位魔族君侯的命。
是以在这些不明究竟的仙神听来,只当景濯这话是反讽。
只有方才被息棠教训的青年阴暗想道,最好叫这逢夜君将她收拾一番!
息棠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回道:“劳君侯挂念,上神诸事皆好。”
叫她来说,这么些年来,她在丹羲境混吃等死,悠闲度日,实在没有什么不好。唯一称得上麻烦的,便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儿子,不过这事儿就不必对他说了。
景濯哦了声,神情波澜不惊,看不出对她的回答是否满意。
所以他这究竟是认出了自己,还是没有认出?息棠忍不住琢磨起这个问题来,一时却难以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出答案。
他还是从前比较好懂,她心有戚戚地想。
景濯正想再说什么,侧后方忽然传来老者惊喜的声音:“逢夜君?!”
他还正想要到何处去寻这位魔族君侯,没想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天意!
来的正是寒枝的叔父,伯陵。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众身份各异的仙妖,因见梨花开得正好,眼下又无要事,便结伴前来赏玩。
被打断了好不容易酝酿到嘴边的话,景濯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嘴角微不可见地下抿了两分,如果不是对他足够熟悉,大约很难察觉出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