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携怒而来,让院中的其他巫女都不自觉四散而去,只是都没走远,而是在暗中竖着耳朵等着看戏。
一进苑门,她的目光便落在院中的两人身上。
姜萝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才要开口,便发现了摆在那桌上的茶盏、茶罐都颇为眼熟。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上前两步,又凑近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这些的确都是自己的珍藏,怒极反笑,盯着云胜男咬牙切齿道:“你不想活了?”
赢愔不安地站起身,但看到云胜男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原处,犹豫片刻后,又埋头揪着衣袖默默地坐了回去。
“王女何出此言?”云胜男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我恐怕比在座的诸位都想好好活着,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活着死多么可贵。”
姜萝磨了磨牙,缓声道:“想活你还敢招惹我?”
云胜男往后一靠,倚在旁边的石桌上,用纤细素白的手支着下颌,上下打量着姜萝,片刻后噗嗤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姜王女何出此言?”
姜萝的目光在桌面逡巡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云胜男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来:“哦,王女是说这些东西么?嗨,我寻思大家都是备选巫女,若是被选中了,日后还是同殿的神侍,自然是不分彼此的。想来我借用姜王女一些琐碎东西,王女也不会与我计较,故而就便宜行事了。”
姜萝被她这幅样子气得七窍生烟,她攥紧了拳头:“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你这是盗窃行为,我若上报殿主,你只怕难逃劓刑。”
劓刑,便是要割去受刑人的鼻子。虽然听上去残酷,但是在虞朝的五大刑之中已经算是较轻的了。
云胜男闻言,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对于姜萝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姜王女怎么忘了前头还有两句,毁则为贼 ,掩贼为藏。你们故意毁去我的衣物首饰,我若是要割鼻子,你难道就能免刑么?”
姜萝闻言,眼神微闪,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夏鱼一把抓住手腕。
夏鱼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胜男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保管东西不当心,偏要诬陷姜萝。你既说她毁了你的东西,可有证人证物?不过,你从她房中盗取东西,这院中之人皆亲眼所见,任你巧舌如簧,也抵赖不得。”
姜萝眼珠子一转,立刻振振有词道:“没错,你休想污蔑我。”
云胜男拍了拍手站起身,她的身量接近一米六八左右,站起来比其余人都高出半个头,这个身高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已经很可观了。
她缓缓地环视周围一圈,片刻后才淡淡开口:“你们剪坏了我的衣裳、毁去了我的首饰也就罢了,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国君托我献给天子的九龙玉璧拿走。那九龙玉璧有人头那么大,乃是稀世珍宝,千百年也难寻得,没了那件宝物,我倒要看你们如何向天子交代。”
云胜男话音一落,对面的几人表情明显一怔。
不等夏鱼开口,旁边身形高大的姜蔟便先笑出声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那天去你房中的时候,你那破箱子里只有几套旧衣和不值钱的首饰,哪里来的什么人头大的玉璧?”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只有姜蔟的嘲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
夏鱼无力扶额,姜萝默默攥拳,其余几名贵女要么望天要么看地,都没有接话。
云胜男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不过,那天去我房中的时候......嗯?”
笑了片刻后,姜蔟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周围人的沉默。
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她面色微涨,片刻后恼羞成怒地一脚踢向地上的泥炉:“废什么话?我要你跪着向我王姊请罪。”
在她抬腿的瞬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云胜男后发先至,以更快的速度用手中的长柄杓重重敲向她的小腿胫骨。只听咚的一声,姜蔟便疼得倒退两三步,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在原地来回蹦跳。
“昭昭。”赢愔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试图拉着云胜男离开,暂停这一触即发的争执。
云胜男手中勺柄一转,便将她护至身后,不徐不疾道:“别怕,有我在。方才我不是跟你讲我幼年打狗的故事吗?其实后来我便学了套打狗棍法,正好使给你看看。”
姜蔟揉了揉被长柄杓敲得生疼的小腿,片刻后缓缓起身,望着云胜男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隐隐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威压。
云胜男微微挑眉,看来姜蔟的确是个高手,难怪会被安排在姜萝身边贴身护卫。
接着,她微笑起来。
就是要这样的对手,玩起来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