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九阶大巫只有一人,便是巫神宫宫主,也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唯一大巫。
祭巫殿主眼下向两人承诺的一羽祭巫,便能省略了她们一年的考察期,直接让她们有机会跨入正式巫觋的行列了。
姜萝刚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骤然听到祭巫殿主的出题,表情愕然,随后讷讷地解释道:“殿主您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妫蝉前辈才将《大韶》第五章教给我们,第九章的内容我们尚未习得......”
祭巫殿主没有理会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云胜男:“你呢?”
云胜男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我可以。”
姜萝闻言,面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喜以眼神制止,只能不甘地抿紧了嘴唇,却又恨恨地盯着云胜男,想看她到底能跳出个什么花来。
她们一同入宫,又同一时间跟随妫蝉学习祭舞,她就不信妘昭能会跳妫蝉还没有教过的祭舞。若是妘昭在殿主面前扯谎又被打脸......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姜萝漂亮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期待看戏的玩味。
“独舞无趣,姜喜,你且以磬相和为她伴奏。”祭巫殿主又命令道。
姜喜微微颔首,随即在殿侧的编磬旁跪坐下来,手执小锤轻击铜磬。
系着玄色流苏的铜磬被叩击的瞬间,只听得‘铿’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如涟漪般缓缓荡开。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站在原地的云胜男也动了,
她的裙裾随着身体的旋转轻轻扬起,脚下踏着磬声余韵旋出半圆。随后双臂向上舒展,仿佛在向神灵祈祷,却在最高处陡然甩开袖袍,宽大的袖袍在空中甩出惊雷般的破空声。
磬音忽而疾如风密如雨。
铜磬的清越颤音里,云胜男反折腰肢几近贴地。倏尔磬声转急,她足尖踏着音律凌空跃起,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铜杵重重叩击磬心,云胜男循着记忆中观赏过的那一支完整的《大韶》舞姿,配合着越来越急的磬音在空中翻转,裙裾猎猎如战旗飘扬。
待最后一声余韵四散,她骤然定格成祭祀壁画中的祝祷姿态,左膝跪地,双手交错于头顶,以示送别降临人间的神灵。
直至最后一缕细微的磬声消散,她才缓缓起身,在原地从容站定。
一曲舞毕,她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气定神闲的姿态宛如真正谪入凡尘的神明侍女。
良久,祭巫殿主才缓缓开口:“你之前所言,倒没说谎。你的舞技,的确有资格成为一羽祭巫。”
云胜男的嘴角微微上扬:“多谢殿下夸赞。”
她本是习武之人,而虞朝的祭舞偏又暗合杀伐之气,因此她来跳祭舞倒是再契合不过了。
这大概也是她莫名穿越来这个朝代唯一的优势了。
终于,站在旁边的姜萝忍不住出声质疑:“不可能,我们同样跟随妫蝉前辈习舞,你怎么可能会跳第九章?不可能!是不是有人偷偷教你?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胡乱敷衍?”
“姜萝,殿主面前,不得无礼。”见姜萝有些失态,姜喜不得不沉着脸出面警告道。
祭巫殿主漫不经心地斜倚在高位之上,以手撑着下颌。她没有说话,但淡漠的视线轻轻扫过,便让姜萝惊起了一身冷汗。
姜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立刻惶恐地跪地请罪。
祭巫殿主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将视线转向云胜男:“你合格了,现在你便是祭巫殿的一羽祭巫,明日开始,姜喜会带着你修习《云门》。你既能对《大韶》过目不忘,想来给你十日,学会《云门》也不是难事。”
云胜男微微颔首:“弟子遵命。”
见姜喜领着云胜男离开,祭巫殿主这才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姜萝。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技不如人,就该老实认输。当初你们一同看过那舞,妘昭却能过目不忘,这便是她的本事。今日若是你会跳那舞,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座便都可不予计较。不管你是谁,在我祭巫殿,一切凭实力说话,明白么?”
最后三个字宛如炸雷般在姜萝耳边响起,炸得她头昏眼花,只能愣愣道是。
“记住,日后别将所有心思都挂在脸上。若再这般沉不住气,本座也不会再给你留脸面了。”祭巫殿主又叹了口气,缓声道,“况且,你入巫神宫另有计划,你们二人殊途,又何必处处与她计较。”
姜萝这才又磕了个头,缓缓起身道:“萝儿记住了,姨母。”
望着大殿前威仪万千的祭巫殿主,她的心底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恐怕这巫神宫里除了妫蝉没人知道,祭巫殿殿主与她母亲皆出自黎国,而且她母亲还是由这位姨母一手带大的。
所有人都以为虢国是她的靠山,却没有人知道,祭巫殿主才是真正在暗处为她撑腰的人。妫蝉也是因为知道她和殿主的关系,才会对她处处偏袒。
小小一个妘昭而已,她早晚找机会料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