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镜奴找我过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功课吧?”姬螓一夸进门,望着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竹简,就猜到了云胜男请自己过来的目的。
她一边脱下披在肩头的墨狐大氅一边搓着手暖炉旁边凑,虽然外头的雪停了两日,但气温依旧冷得让人根本不想踏出房门。
云胜男咬着笔杆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竹简,表情有些绝望:“我写字的速度太慢了,今天晚上就要交,时间太赶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姬螓拍了拍手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悠闲笑道:“别想了,我的字兄长认得,帮不了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兄长为人随和,即便是你写不完也不会打你手板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云胜男愁眉苦脸地用手支着下颌:“我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格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完成他安排的功课我就莫名紧张心慌,话说我以前上学、咳咳,以前也不这样的。”
“没事,这才辰时呢,你慢些抄录,总能赶在天黑之前抄完的。”姬螓一脸轻松地安慰道。
“对了,赢愔怎么没来?”云胜男回头看了看院子外头,没有看到赢愔的身影,便多问了句。
她是让镜奴去请赢愔和姬螓两人的,自从三人被关在一处之后,她们便亲近了许多。即使后来云胜男搬出了西苑,姬螓和赢愔也总是形影不离的。
姬螓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掌心交替着暖手:“她昨夜让我帮她写了封家书,今日休沐,一大早就吩咐备了马车,让巫卫带她去了王畿,寻她王兄帮她带回去。”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又有些落寞地垂落:“她在信中还能向她母亲撒娇诉苦,真好。不像你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云胜男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轻声安慰道:“这世间总有各种遗憾,你好歹还有个王兄看顾着你,如今我和赢愔也是你的朋友。不拘是谁,有人能关心在意你,就很好了。”
姬螓闻言,想到妘昭也是自幼父母双亡,虽然被接回了宗族到底也是寄人篱下地过活,略微长大些又被简国王室送来巫神宫做巫女,虽然贵为宗室贵女,但命运看起来也没有比自己好太多。
她便也收敛了自己心底的郁气,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云胜男顺势转移话题道:“这两日我还没功夫指导你和赢愔两人练舞,不知道你们自己练得怎么样了?”
姬螓听她谈到祭舞顿时来了兴趣:“你交给我们的法子当真有用,我每天早上都带着赢愔一起练习半个时辰,如今姜喜前辈都夸我们开窍了,这些时日的进步很大。我已经学会了第六章,赢愔她偶尔惫懒些,却也保持在中上水准。”
“不过......”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忽然迟疑起来。
云胜男见她吞吞吐吐,像是有些难言之隐,也不催促,只是低头开始抄录那些繁复的古文字,等着她的下文。
姬螓看着对面伏案疾书的少女,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昨日的遭遇说了出来:“不过昨天我最后一次练习祭舞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我好像在恍惚间感觉自己进入了云端,在云海中为神灵献舞,而且还有从天而降的仙音祀乐......我把此事告诉赢愔了,她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云胜男一愣,姬螓这情况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停笔细想了想,随后眉头微蹙,这不就和昨天姜喜跟她描述的通灵的状态一模一样吗?
难道还真的有人跳大神就能和传说中的神明沟通?
“你昨天膳食吃的什么?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云胜男顿了顿,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姬螓。
不是她不相信对方,而是作为一个身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接班人,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姬螓不知道云胜男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认真地回忆了起来,然后摇摇头:“我与大家一起在膳房吃的,对了早上还看到镜奴替你打饭来着。”
云胜男这下更茫然了:“不应该啊。”
既然没吃错东西,姬螓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那么......总不会是她真的能感应到神明吧?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见云胜男的表情严肃,姬螓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云胜男默了片刻才道:“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情况,不过昨天姜喜前辈跟我谈过感应神兆之事,我觉得你的情况倒是与她所说的有些相似。”
姬螓闻言愣在原地,那张清雅秀丽的脸上陡然露出一抹压抑的欣喜,就连手中的热茶也因为激动的颤抖泼洒了出来。
她怔怔地盯着云胜男片刻:“你说的是真的吗?姜喜前辈果然这样说过?”
云胜男见姬螓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微微颔首:“的确如此,只是我没有感应过神兆,倒不知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你有所感应,不防去问问姬徵。他既是你兄长,又师承大巫,想来是知道的。”
姬螓却立刻反驳了她的话,神情紧张道:“昭昭,此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兄长。答应我,你不会跟他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