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胤收拾好饭盒,和她说了病情。
差一点,晚送一步就是热死亡。
关雪卿有些怔愣,他可能不晓得这个病的厉害,她却清楚,有一年夏天特别热,干旱得厉害,数月无雨,河水干涸,他们家附近农场就有几人因此去世。
从山上到卫生院快也得半个小时,看他脚上胶鞋黑不溜秋哪里还有之前干净的样子。
想到这,关雪卿目光移到他脸上,男人自以为隐晦的目光猝不及防被捉住,有些脸热,慌忙一转却看见那只原本白皙如今却因为扎针而有些泛青紫的手,被医用胶带和棉球压住的针眼处还有血迹。
手背上被荆棘划拉出来的伤痕,刚刚被卫生员涂了红药水,指覆那里是短短几月便累上的茧子。
病床上的她,刚刚怀抱里的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
卫生员说的话好像还在他耳边萦绕。
“还好来得早,晚半分钟就要去省城看看了。”“身体单薄,体质不良。”
陆胤从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不应该被这些困住,她应该坐在雪白的教室,走在繁华的街巷,用她所学过更好的日子,而不是被这望不到头的日子压倒。
她不属于这里。
应该在更舒适的天地。
“今天真的谢谢你。”关雪卿不知道他黑沉的眸子里所想,但她是真心实意想感谢他。
晚了这身体怕是要热出毛病。
陆胤摇了摇头,“乡里乡亲,照顾你们是我该做的,任谁遇见这事都会搭把手。”
只不过是她,所以他才格外上心。
听了这话,关雪卿心里有些难言,说不清的滋味儿,反正隐隐的不舒服是真的,看他低垂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他俊郎的侧脸,清晰的下颌线,额上的碎发耷拉下来,嘴角紧紧绷着,她收回视线往后缩了下,背对他蜷缩着。
吊扇在上方呼呼转悠,
她抿了抿嘴轻声问,“咱们多久回去?”
闷闷的声音传来,陆胤以为她仍不爽利,宽慰道,“不急的,再休息一会儿,卫生员开药去了,等回去我帮你请假,这几日先不忙上工了。”
关雪卿很是唾弃自己装假,说好的不麻烦别人,听到他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语气又觉得失落。
暗骂自己真真矫情,身侧的被单揪得不像样子,皱巴巴一团,屋子里安静极了。
“我好多了,不碍事,天快黑了,回去吧。”
虽然还有些乏力头疼,但不好多再耽搁他。
关雪卿镇定了情绪,撑着床坐起来准备穿鞋回去。
灰扑扑的鞋在不远的门边立着,陆胤看她已经坐起来,想再劝劝,“多休息会儿?现在余热未消,回去也难受。”
关雪卿摇头没有说话,输液后身体就好多了,昨晚上就昏沉的脑子也清明许多。
陆胤自知劝不住她,叹了声气,“你别动了,我去拿。”
关雪卿这下乖乖听话,手撑着双膝坐在床边看他。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鞋提了过来放在她面前。
关雪卿攒了好大的力,终于把鞋提拉在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