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透海蚀洞顶端的天然棱镜,在青铜解剖台上折射出教堂彩窗般的光斑。谢昀的银质婚戒在荧光液中溶解,戒圈内镌刻的"宵"字正化作液态汞,顺着解剖钳螺纹渗入初代克隆体的耳蜗。
"声波角质层开始晶化。"顾隐宵的指尖掠过解剖台边缘的蕾丝碎片,那些浸泡过羊水的织物突然绷直成五线谱,"1999年7月17日,母亲往我们胚胎液添加次声波催化剂的时间。"
谢昀的手腕突然痉挛。镊子尖端的汞珠坠入克隆体咽喉,在声带皱襞间凝成微型罗盘。顾隐宵的逆鳞疤痕开始分泌荧光黏液,在岩壁蚀刻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场景:二十三岁的母亲戴着破碎婚戒,正往妊娠五个月的腹部注射某种泛着珍珠母光泽的药剂。
"你看子宫造影。"顾隐宵的犬齿擦过谢昀跳动的颈动脉,"我们的声带纤维...在胚胎期就缠绕成了DNA双螺旋。"
解剖台上的克隆体突然睁眼,尚未发育完全的眼球像两颗融化的月光石。谢昀的防护手套被腐蚀穿孔,裸露的指尖触到克隆体喉骨内壁的刻痕——那里用梵文写着母亲临终前的手语密码。
当第三波潮汐涌入洞穴时,青铜解剖台开始共振。谢昀的后背撞上玄武岩壁,四百二十道旧伤同时渗出淡蓝色黏液。顾隐宵扯开浸透汗水的衬衫,锁骨下的疤痕正随着潮汐涨落明灭。
"不是解剖..."他的画笔蘸取黏液在克隆体胸口描摹,"...是接生。"
荧光液顺着画笔游走,在克隆体皮肤上显影出二十年前的产房记录。谢昀看到两个胚胎的脐带并非连接胎盘,而是缠绕在声波舱的青铜音叉上。母亲染血的婚戒卡在音叉齿间,戒面折射的月光在产房墙壁投射出《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谱。
顾隐宵突然将半块奶糖按在克隆体喉骨位置。糖块在生物电流中融化,竟凝成五岁雨夜的场景:他们隔着培养舱玻璃,用渗血的指尖在雾面画出歪斜的音符。谢昀的视网膜突然灼痛——那些音符的间距,正是此刻克隆体声带的共振频率。
"母亲最得意的作品..."顾隐宵的逆鳞渗出珍珠母液,在空中凝成婚戒形状的声波图,"...是让我们在胚胎期就学会用哭声谱写安魂曲。"
金星升到海平面时,洞穴穹顶的钟乳石开始滴落血色荧光液。谢昀被突触网拽向声波舱,后腰撞上冰凉的青铜共鸣箱。顾隐宵逆着磷光走来,手中婚纱残片正在月光下舒展成完整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