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彻底地安静,留下了一片独处的空间。
林早冬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似乎有人上来看过他,将他的口罩摘了下来,以免呼吸不畅。
眼皮实在太沉重,意识也被拉扯着混乱地团在脑海里,林早冬便不想睁开眼,将下巴往薄被里躲。
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渐渐起了睡意,意识不断地下落。
大概又要做梦了。
每次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一些让人难过的梦。
睡着前林早冬迷迷糊糊地想着。
“喂?”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见收不到回应又念了一遍,“你好?”
“诶,小鬼,一块钱的电话要打快打。”小卖部的老板用挠痒的长杆敲在柜台上,不耐烦地催促。
林早冬猛然回过神,他将耳朵紧紧贴在话筒上,声音稚嫩,“妈妈。”
听筒那头陡然沉默,语气冷淡下去,“钱我汇给你婶了。”
她似乎不想再聊,传来的声音离远了许多。
林早冬怕她挂电话,赶紧说,“妈妈你回家过年吗?”
他捏着话筒,小心翼翼地等着回答。
回应他的是电话的忙音。
林早冬蹲在地上,瘪瘪嘴很想哭,又怕老板催他,站起来踮脚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放在柜台上。
他总共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没有打通,一个没有回答。
林早冬踢着石子往叔叔家去,路边已经有了年味,路灯上挂着大红灯笼,还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追赶着,拿着燃烧的烟花棒从他旁边跑过去。
时间似乎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又很快地加速模糊着周遭的一切。
“早冬啊。”嘴巴边留着一圈胡茬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边,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
青春期的男孩抽条是一下子的事,清瘦的一长条,校服短了一截,局促地卡在脚腕骨的上方。
“你真要搬回老房子那边?”男人抽了口烟,“你奶奶走的早,那里至少得有十年没住人了。”
林早冬提起脚边的两个蛇皮袋,低低地“嗯”了声,“就不麻烦叔叔和婶子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关上门,坐上公交,往里面投了两块钱。
林早冬的心有些轻快。
将怀里的一张照片拿出来,很小时候的他坐在奶奶的旁边,抱着玩具。
回老房子,就把这张照片和爸妈结婚时拍的照片放在一起。
窗外的景色在飞快地后退,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林早冬!”楼下传来叫唤,“你快一点,我们要提前一小时到火车站。”
“知道了,就来。”林早冬往楼下喊了一嗓子,拿起装着录取通知书的文件夹,背上书包。
犹豫了会,走上前取下墙上的一个相框,小心翼翼地拿出泛黄的那张合照,和通知书一起装着。
关门前他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
墙壁上最后剩下的是他曾经搬回老房子的牵挂。
钥匙卡进门锁里,轻轻一转。
“考上大学啦。”旁边一户人家的女人听到动静,探出个脑袋。
林早冬点点头,背着行李往下走。
“真有出息,看到没多学一点。”
“那是谁啊?”那家似乎有人在做客,问道。
“爹娘都不爱的可怜娃子。”“叫什么?”
“叫林早冬。”
“林早冬。”
“林早冬。”
“林早冬。”
似乎有人在叫他,林早冬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眉骨高挺,五官都恰到好处,就是黑眼圈有点严重。
他默默地打量,歪着头突然觉得这人很熟悉。
唔,这不是路今嘛?